张阁老走后的镇北关,天是蓝的,风是顺的,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不同以往的味道。
那不是肃杀的铁锈味,而是混杂着米香和肉香的烟火气。
李琼兑现承诺,将海量的钱粮流水般发了下去。
欠了五年的军饷一文不少地补到了每个士兵手中,抚恤金更是十倍发放到战死兄弟的家属手里。
一时间,镇北关的市集竟成了北境最热闹的地方。
那些平日里连买块粗布都要掂量半天的军户家眷,如今也敢扯上几尺颜色鲜亮的布料,甚至割上两斤肥的流油的猪肉。
孩子们嘴里含着麦芽糖,在街上追逐打闹,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
老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酒馆里,将一碗碗烈酒灌进喉咙,脸膛喝得通红,说的却不是往日的愁苦。
而是自家将军如何把京城来的大官耍得团团转,如何从豺狼嘴里抢回了本该属于他们的食粮。
李琼的名字,在这些最朴素的言语中,被赋予了神圣的光环。
他不需要龙袍,也不需要玉玺,在这片土地上,他的话比圣旨更管用。
赵勇巡视着这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他走到帅府的书房,看到李琼正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
“将军,城里都快疯了。”赵勇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弟兄们都说,这辈子跟着将军值了。”
李琼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些战死兄弟的家属,我都亲自去看了。抚恤金送到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给您立了长生牌位。”赵勇的声音有些哽咽。
李琼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许久才开口:“牌位就免了,我还没死。告诉他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他心里清楚,人心是杆秤。
你给他们一碗饭,他们就能为你卖命。
你让他们活得有尊严,他们就能为你去死。
他烧掉圣旨的那一刻,就已经和这片土地上的数十万军民,绑在了一起。
然而,这份难得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
七天后,一队规模庞大的商队,顶着风雪,缓缓地从南门方向驶来。
守城的士兵起初以为是张阁老许诺的第二批物资到了,正准备欢呼,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这支商队没有打着朝廷的旗号,护卫的也不是禁军,而是一些地方州郡的郡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像是押送囚犯。
商队为首的,是一个胖得像个圆球的中年商人,他一见到前来盘问的镇北军校尉,立刻挤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军爷,我们是冀州来的,求见李将军。”
赵勇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