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守军,经过数日鏖战,再加上今夜的溃败,能跟随撤出的,已不足两万。
他们的盔甲残破,长刀折断,脸上满是血污与灰烬。
有人断臂失明,却仍强撑着走;有人步履蹒跚,倒地不起,随即再也没能站起。
惨叫声、呻吟声、哭泣声,交织在夜色里,仿佛一曲破碎的丧歌。
“水……给口水……”
“娘子……我不行了……”
“兄弟们……你们先走,我走不动了……”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绝境之上。
赵烈听着这些声音,心口一阵阵刀割般的疼。
他知道,这支残军已彻底失去了斗志。
燕门失守,不仅是城墙的崩塌,更是人心的崩塌。
那些还活着的兵卒,眼神早已空洞。
他们走,不是为了再战,而是为了苟延残喘。
行至山谷,夜雪更急。
风刮得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生疼。饥饿与寒冷,让人心神俱疲。
赵烈咬紧牙关,背着沈铁崖一步步踏雪而行。
他的双腿早已失去知觉,肩膀像被千钧巨石压住,可他不敢停。
因为他知道,只要停下,背上的沈铁崖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副将大人……我们,这是往哪去啊?”
一名浑身是血的老兵艰难开口,声音中透着茫然。
赵烈沉默片刻,低声道:
“前方还有一座城,先退到那里。”
“那城……能守住吗?”
老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希冀。
赵烈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脚步更沉重了几分。
他知道,那城只是平原小城,没有险关高壁。失了燕门,再往南,就是坦途。
叛军若至,那城池不过囊中之物。
可他不能说。
因为此刻,这些残兵若再失了希望,恐怕就连最后的行军之力也会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