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走吗?”他的双眸纯粹,倒映着她的脸,眼里含了一点支离破碎的希冀,混合着涌动的黑色浓雾。
她明白他的意思,怨女的力量还在这孩子这里,拿捏住了慕声,是对怨女最大的挟制,也是他们与怨女抗衡唯一的资本。
“啊?”她愣了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越过了中间无步骤,径直来问这个,没好气地拨弄着手指,言语中露出一丝委屈,“我哪儿像你呀,走不了。”
白瑾笑了一笑。
他眸中暗涌慢慢消退下去,言语格外温柔:“好啊。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不要离开我。”他摸了摸女孩的脸,垂眸替她系着系带,声音很轻:“谁带你走,我要他死无全尸。”
“我要慕声留下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他只认你我做父母,瑶儿做姐姐。”
“……”
“你待如何?”她不动声色地问。
“你若自己走,我就把你……”
问的次数多了,她连搪塞的心力都没有了。冰雪般的小女孩,才是慕家新生的希望,而她和慕怀江,早就是腐朽的刀刃了。
他停下来,歪头看着她,似在斟酌字句。想到她似乎不太喜欢被太粗暴地对待,他默默地将“锁起来”改成了“关起来”。
“……”
凌妙妙顾不上理睬他的恐吓,急得插了一嘴:“谁让你问这个啦?”
“娘,弟弟已经七岁了,再不练功,就要晚了,难道爹不准备把他放出来吗?”
他愣了愣,眸中流露茫然之色。
“娘,弟弟怎么从来不哭,恐怕是关在菡萏堂里吓坏了,为什么不把他放出来?”
凌妙妙都有点替他着急了,主动提示起来:“我不是凌虞……我是……夺舍的,那个,借尸还魂……”
慕瑶畏惧慕怀江,循规蹈矩,只是每隔几天,小心翼翼地问她一句:“娘,弟弟什么时候能从黑屋子里出来?”
“嗯。”他应声。
而慕瑶年纪还小,从不知道,这世间所谓正义,还藏有很多大人才明白的龃龉。
凌妙妙眼巴巴地望着他,几乎像是手里拿了个引雷器,高举双手对着乌云密布的天,主动寻求责难。
在他乖顺地靠在她怀里的时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冰凉的脸颊的触感,肌肤细腻柔软,和慕瑶小时候是一样的,软绵绵。
黑莲花生气起来总是先隐忍,很少表现出来,可若是不让他发泄,他便容易暴走。
她只是觉得,慕声还是个孩子,先前被怨女蛊惑,差点弑父,现在又让他弑母,未免罔顾人伦——即便他有妖的血统,至少还有一半是人。
可是一道雷也没等来,他垂下眼帘,眼中竟然反常地泛起些许暖色来。
她强烈反对,不惜与他大吵一架。
他知道妙妙害怕什么,只是这个世界,人妖共存,世道乱了不知多少年,他半妖之身都没有吓跑她,难道她以为,一个夺舍还能吓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