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山风里飘来些不一样的味道——是炊烟,还有隐约的争吵声。
曲团练在了望台上抽着烟,听着底下流民的动静,忽然冷笑一声:“快了。”
他身后的民夫不解:“团练,啥快了?”
“有人要忍不住了。”
曲团练磕掉烟锅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告诉弟兄们,把滚木再往崖边挪挪,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了。”
山脚下,果然有几伙人聚在一块儿,火把映着一张张焦躁的脸。
有人拔剑劈断了旁边的树干,吼道:“再等下去,城里的粮食都被官军运走了!
今晚三更,老子带人强攻,想捡漏的,跟不跟?”
黑暗里,响起一片含糊的应和声。
没人想当冤大头,可更怕眼睁睁看着好处被别人抢了去。
夜渐深,白松山的风更冷了。
关隘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着曲团练坚毅的脸。
他知道,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而山脚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影子,不过是这场乱局里,最先跳出来的蚂蚱罢了。
白松山的山道像条被巨蟒啃噬出的细痕,贴着刀削般的崖壁蜿蜒而上,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脚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夜风穿过时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听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关隘就卡在这山道的咽喉处,几根合抱粗的松木横亘成墙,上头架着削尖的竹矛,月光洒在木栅栏上,映出斑驳的影子,倒比白日里更添了几分肃杀。
守隘的民夫缩在栅栏后避风,只有巡逻的兵丁举着火把,在崖边来回踱步,火光忽明忽暗,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像幅晃动的剪影。
“都给老子把脚收着点!”
黑暗里,一个粗哑的声音压得极低,为首的汉子攥着把锈刀,猫着腰往前挪,脚下的碎石子被踩得“沙沙”响,吓得他赶紧顿住脚步。
这伙人约莫百十来个,都是些面黄肌瘦的流民,手里握着木棍、柴刀,甚至还有人举着块磨尖的石板。
他们的老大被几股大势力逼着当先锋,若是今夜拿不下关隘,回去也是个死。
“叔,关隘上的人怕是睡死了。”
一个瘦猴似的后生凑到为首汉子耳边,指了指栅栏后昏昏欲睡的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