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高启愚一愣,搬着自己的凳子,往申时行的位置挪了挪说道:“仔细说说。”
“衣食住行是人生活所必须,保证这四样的价格,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弘毅士人自然能够抵抗金钱的异化。”申时行伸出四根手指头说道:“西山煤局,柴;棉纺厂,衣;官厂的官舍,住;驰道,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看,朝臣们对官邸的看法,泾渭分明,完全不同。”
“五品以下官吏,恨不得把脚都举起来支持陛下,居京师大不易,住的贵,上学更贵,这官邸,一下子就把燃眉之急解决了。但五品以上官吏,嘴上不说,但心里都是骂骂咧咧,觉得陛下管得宽。”
“我看来看去,对抗金钱异化,就要从这四方面下手,维持平价,才是关键。”
民以食为天,食里面成本最贵的就是柴,为了柴,千年来,山都被砍的光秃秃的,申时行从万历维新中看到了希望,金钱的异化是可以抵抗的,从物质的层面去抵抗。
“道德是阶级道德,人在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时候,是没有选择的,必须要接受这种异化,要么为虎作伥,要么做了恶虎之食,朝廷要想方设法的让人有选择。”
申时行继续说道:“以范远山之前被围猎而言,在拿到官邸房契之前,他似乎也没有选择。”
“妥协似乎是他唯一的出路,但他还是硬挺了过去,拿到房契后,面对林姑娘,他就更加游刃有余,而不是被迫接受了。”
“你说得对!说得对!”高启愚眼前一亮,但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他摇头说道:“难。”
“是。”申时行立刻说道。
二人相对无言,高启愚打开了酒,给申时行和自己满上,二人又饮了一杯,仍旧一句话没有。
申时行找高启愚,是因为大家都是为了大明再兴,是同志同行同乐者,虽然有些矛盾和冲突,但都是围绕着大明再兴的矛盾,而非根本上的、路线上的矛盾。
高启愚觉得可行,但眼神暗淡下去,是因为知道这事儿,真的很难做很难做。
眼下就有个让申时行无法解决的问题,大明在减少田赋的征收,一旦减少田赋征收,朝廷因为岁收主要来自于官厂和关税的增长,所以没有太多的感觉,但地方衙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
田赋几乎是地方衙门的唯一收入来源,如果田赋继续减少,地方衙门一定会把注意打到衣食住行之上,比如汉朝就有盐铁专营,盐税更是从汉唐到大明重要财政收入,比如北宋、南宋的酒类专营。
要解决地方衙司的财政危机,别的不说,就一个住字,就足够了。
申时行想通过衣食住行的平价,来让人拥有选择的权力,这个思路是对的,可是想要实现,有点像是在讲梦话。
二人相顾无言,就是感觉前路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所阻拦。
“难如登天。”高启愚再次感慨的说道。
申时行想了想说道:“难也要做不是?试试再说,先生当年开启万历维新,也没想过一定会成,能不能成,试过才知道。”
“如果没做到,不怪天也不怪地,怪我们自己没能做好。”
高启愚再斟酒,二人对饮后,申时行选择了辞行。
次日清晨廷议,皇帝在大臣见礼之后,宣布了申时行入阁圣旨,申时行升太子少傅,兼吏部尚书主管吏治,从此以后,五十七岁的申时行,就是申阁老了。
这是朝臣们意料之中的事儿,但让朝臣们意料之外的是,张居正居然真的不回朝了,称病颐养,却没有卸任任何的职位。
朱翊钧拿出了几本批好的奏疏说道:“这七件事,不过廷议,直接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