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似乎又要来了,朔风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
他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
时间回溯到五日之前。
杀虎口以北八十里,白草滩。
名字虽美,实则是一片冬季荒芜的河滩地,枯黄带白的草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蜿蜒的河沟早已冰封。
天色灰蒙,铅云低垂,正是酝酿风雪的模样。
李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污,混合着汗水,在寒冷的空气里几乎要结冰。
他左臂的皮甲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棉絮翻出,下面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草草捆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
他感觉不到太多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灼热感和越来越重的疲惫。
环顾四周,他的心在往下沉。
出发时一千名意气风发的新骑兵,加上三百名久经沙场的老卒向导,如今还能骑在马上、保持战斗队形的,已不足八百。
战马嘶鸣着,喷着浓白的鼻息,许多马身上也带着伤。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和马的尸体,鲜血将枯草和冻土染成一片片刺目的黑红。
更远处,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边缘惊恐地徘徊。
而对面,那些鞑子骑兵,仍然黑压压的一片,像一群窥伺猎物的狼群,在不远处重新集结。
他们的阵型也有些散乱,留下了几百具尸体,但人数依然占着绝对优势。
那些鞑子穿着杂色的皮袍或简陋的铁甲,戴着各式各样的皮帽,脸上脏兮兮,眼神凶悍而贪婪。
他们死死盯着这边,口中发出低沉的呼喝,像是在交流,又像是在示威。
“将军!弩箭快用完了!”一个脸上带着稚气、嘴唇冻得发紫的年轻骑兵策马靠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他手里的弩机已经空膛,腰间的箭壶也所剩无几。
李懋认得他,叫王栓,来自云州下面的一个屯堡,今年才十七,骑术在新兵里算拔尖的,第一次上阵。
“慌什么!”李懋低吼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捡地上的!鞑子的箭也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