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九鼎带着几分幽怨看向她,抓住了她眼中的调侃,便知自己是难逃一劫了——
如果没让她满意,取笑个痛快,她必不能善罢甘休。
于是迟疑之后,索性自己开口倒了个彻底:“因为路上没有证人这点,太过可疑了。”
“又不是三更半夜,日头还在天上,驿道又非林间小路。这条道是通往云南的重要官道之一,途经毕节卫,长百二十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个过路人见过那个女子呢?”
“那这么说自然就是水西婆家说谎了呗,女子其实从未出门。”徐绮故意引话道,“丈夫与妻子吵嘴,见妻子要回娘家又觉得丢面子,便一怒之下把人害死了,再告诉来接人的内弟,说人早就离家了。”
而谭九鼎也看出了她这份故意,无可奈何摇摇头。
“倘若真是如此,这样反而会增加自己的嫌疑。有许多可以隐瞒的办法,没必要用如此粗劣的借口。”
“那你是怎么找到那女子的?”
“唉,我当时就觉得这女子多半已经遇害,索性就花了点时间在沿途寻找。”
“贵州湿气重,尤其又快入夏。倘若人没了,那凶手肯定会想法子处理尸体,不能轻易抛入路边林间,否则不出一日必招来蝇虫。”
“最快捷安全的法子,就是就地掩埋。”
“那里土质湿润松软,想刨出个能埋人的坑,不是难事。只要耐心去找,根据周边草木痕迹以及脚印,总能看出破绽,找到藏尸之地的。”
谭九鼎说得轻描淡写,徐绮却听出了门道,目光也变得认真了些——
这得是极细致狠毒的眼力才能抓住细节。
不怪邱启名浮夸,懂得门道的人都能看出,谭九鼎确实有两把刷子。
“那犯人呢?你又怎么知道犯人是谁?”
“尸体找到,凶手自然就好找了。”谭九鼎打了个哈欠,“验尸是花费了些功夫,不过两家都恨不得有把柄将对方置于死地,所以用用激将法,也不难成事。”
“安氏是被掐死的,衣衫有破损,手脚有剧烈挣扎迹象。她一时气闷回娘家,必不会带太多拖累财物在身上,凶手八成就是见色起意,而非劫财。”
“她既然挣扎强烈,那凶手身上就会留下伤痕。”
“而且这桩婚事在水西乌撒一片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所以会瞄上这个安氏女子,多半就是过路的无知外人。”
“带着伤的外人,这在极度自持排外的土司自治地方,可是最好找的犯人类型了。”
“如此,还有疑问吗?”
谭九鼎已经合上了眼,声音咕噜咕噜到快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