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宪台谬赞了,梁某还没有神机妙算先知先觉之能。”
两人保持着一步距离,直立着,却又都紧绷着,像两张随时能拉弦速射的巧弓。
“梁某是随探险太久脚步而来,仅此而已。”
“哦?”谭九鼎信不得半点,“就这么巧?寻我脚步而来便正好助我?梁同知还说自己没有先知先觉之能?”
“就是巧合。”
梁雁似也没想多加解释,而是从怀中摸索掏出一沓大小不一的纸来,颇有点儿凌乱。
“我随宪台而来,其实是想问问这个。”
抬头不见月,谭九鼎实在看不清那是一沓什么内容的纸张,但那模样确实令他觉得几分眼熟。
心中缓缓流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通常,他的预感越是不好,就越准确——
“你与徐三小姐匆忙逃离淮安时,落于客栈的行囊,可还记得?”
谭九鼎倏地捏紧了拳头,指甲嵌入肉中。
他怎可能忘了?甚至还潜回客栈去寻,但那里已再无踪迹,质问掌柜,却说早被卫所之人拿走。
他还当是在曾如骥手中……
对了,曾如骥死了。东西可不就落在暂代其职的指挥同知梁雁手里吗?
没关系,不知情的人应当看不出那些是什么,梁雁前者从未去过姑苏,或许他不知道徐……
“徐三小姐的叔父徐元朗的私印为何会在上面?”
谭九鼎脊背冷意一抽!
他如何认出来的?那么……
“恕我直言,谭宪台巡按江南,莫不是冲着徐家去的?”
梁雁见对面牙关紧闭,便将那一沓纸张一份一份抖开,一张一张念道:“《除役勘实文书》《验疾结状》《匠籍注销呈》,还有……”
“《奉旨急调绣工移文》。”
他每念一个字,眼里就冷一分。
“据我所知,徐元朗位苏州织染局织造郎中一职,可除了移文须与织造太监联署外,其余这些文书堪合,都不该出自织造郎中之手。”
“《匠籍注销呈》是该由服役工匠亲自申请递交;《勘实文书》该由工头查验核实出具;《验疾结状》则是郎中诊断后留存……”
“它们哪一张,都不该有织造郎中私印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