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自发组织辩论,在报纸上展开激烈的笔墨论战,引用的句子,辩驳的观点,皆出自那本小册子。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思辨,以京城为中心,如同一场狂风,席卷向整个大业朝。
还有无数地方乡绅、手握万贯家财的巨贾,通过各种渠道弄到了这本奇书,被其中大胆而缜密的观点,震得彻夜难眠,在自家的书房里踱步到天明,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国家的未来和自己的位置。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景帝看着面前小山般堆起的奏报,脸上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些奏报,一半是弹劾陈平川蛊惑人心的,另一半,却是张廷玉呈上来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民间舆情汇总。
他看到了一股力量,一股自下而上,连太后的懿旨、国舅的权势都无法轻易压制的力量,正在悄然形成。
这股力量,源于民心,源于天下读书人对未来的渴望,更是对一个强盛国家最朴素的期盼。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将一份弹劾奏折拂到一边,仿佛拂去灰尘,对侍立在旁的张廷玉低语,声音里带着兴奋。
“张爱卿,传话下去,让各地官府,静观其变,不得擅自弹压。朕,也想听听这天下人,到底想说些什么。”
林锦玉的府邸。
林锦玉已将《安民论》通读了不下十遍,每一遍,都让他心中那份敬意加深一层。
那个在翰林院八面玲珑,见谁都不得罪的探花郎,此刻脸上再无半分轻佻。
他铺开宣纸,笔走龙蛇,开始奋笔疾书。
他没有直接为《安民论》辩解,而是引经据典,从历朝历代盐铁专营的利弊谈起,以一种极为巧妙的角度,为陈平川那石破天惊的观点,提供了坚实的侧翼支撑。
他不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看客,他选择,站在这场风暴之中,为陈平川擂鼓助威!
而另一边,欧阳锐的府邸,气氛阴沉。
他也读了《安民论》。
不得不承认,那严密的逻辑,那宏大的构想,让他这个自诩才高八斗的榜眼,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与无力。
他写不出吗,一个字也写不出。
可是这种源于才华碾压的折服,没有化为敬佩,反而转化为了更刻骨的嫉妒与怨恨。
“陈平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我一定要将你,彻底踩在脚下!”
国舅府。
森严的府邸内,光线幽暗,梁府大管家梁安脚步匆匆,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穿过重重回廊,最终停在了一间飘散着名贵檀香的书房外。
他对着里面那道人影,头深深地埋下。
“国舅爷,出事了。”
梁越端坐于太师椅上,捏着茶杯,半张脸都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表情。
听着管家梁安将京城内外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报。
“现在陈平川那本《安民论》,已经不是我们想禁,就能禁得了的了。许多人自行抄录,私下传阅,根本抓不完,也堵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