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差矣!”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而无比坚定的女声响起,如冰泉击石,压下了两人的污蔑。
张若素竟不顾闺阁礼节,从女眷席中快步走出,径直来到陈平川面前。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中,她对着陈平川,敛衽及地,盈盈一拜。
“先生之论,振聋发聩,字字珠玑。若素虽为一介女子,亦愿为先生摇旗呐喊,将此书传遍天下!”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这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竟然对陈平川行此大礼!!
欧阳锐和燕世藩的脸,瞬间黑得比锅底还要难看。
论才学,他们两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如张若素一般,更不用提她背后还有个大学士的爹。
最终,这场兰亭诗会不欢而散,但一个比诗会本身更为巨大的风暴,已然酝酿成型。
数百册《安民论》,随着这些心思各异的文人雅士,如蒲公英的种子一般,即将在一夜之间,洒满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
兰亭诗会之后,《安民论》这个名字,仿佛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京城。
最初那数百册赠书,转瞬成了价值连城的奇珍。
在文人雅士的圈子里,能借得一册亲阅,已是足以在酒宴上炫耀半月的谈资。
更有甚者,在灯下彻夜疾书,只为抄录一份,引为同道。
黑市上,一本字迹潦草的手抄本,价格从一两银子,被疯抢到了十两,依旧有价无市,一册难求。
张金宝的书坊成了全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他按照陈平川的吩咐,将价格定得极低,开足了马力,昼夜不休地印刷。
当新一批装帧朴素却墨香四溢的《安民论》摆上京城各大书坊的柜台时,几乎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被那些翘首以盼、闻讯赶来的人群抢购一空。
京城,纸贵了。
一场思想的狂潮,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姿态,呼啸而来。
整个京城的读书人圈子,被这本薄薄的册子,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
国子监内,几个须发皆白的老学究将一本《安民论》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气得老脸涨红,浑身发抖,仿佛看到了什么秽物。
“异端邪说!此书大倡工商,乃重商轻农,舍本逐末之言!我大业以农为本,此书乃是动摇我朝国本的毒草!”
“蛊惑人心,其心可诛!必须立刻上奏,严惩作者陈平川,查禁此书,以正视听!”
他们痛心疾首,仿佛祖宗之法被刨了根基,当即联名上书,奏请朝廷立刻查禁此书,将作者下狱问罪。
然而,在那些临街的酒楼、喧闹的茶肆,在太学宽敞的学舍之内,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兄台如何看‘以商为刃,破蛮族之甲’此句?依我之见,此乃神来之笔!我大业积弱,边防空耗国力,年年税赋,大半投入北境这个无底洞中,此策若行,或可解此困局啊!”
“何止!那句‘以利为缰,驭万民之力’更是点睛之论!圣人亦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空谈仁义,腹中饥馁,又有何用?民不富,何以国强!”
无数思想开明、渴望变革的年轻士子,与那些在官场浮沉多年、郁郁不得志的寒门官员,将《安民论》奉为圭臬。
他们自发组织辩论,在报纸上展开激烈的笔墨论战,引用的句子,辩驳的观点,皆出自那本小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