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话音不对,蔡秀一下子就站定了脚步。
他透过半开的窗户缝隙看进去。
屋子里此时安安静静,只有纸页翻动声。
那一个平日里颇为严肃,话也不多的河渠官,此时眼睛直直盯着手中文稿,一边看,一边摇头晃脑,看完之后,复又再看,反复讴吟,俨然目眩神驰,心向往之。
一时看完,此人道:“这笔仗……实在一脉相承,可这写法,我竟不敢认——是他吧?姓韩的那一个?”
对面人点头。
此人语气中全是不敢置信,问道:“斗鸡今日竟是不叨人了?”
“不但不叨人,今日还改打鸣了!叫得真特么的响,还挺好听——传到宫里去了!太后设宴,天子面见,莫说你我,便是吕官人此时进京,也未必有这个待遇吧?”
“用笔如用刀,文人当如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听到这里,蔡秀再站不下去。
他手里文书也不想再往上交了,转头就要走。
但才走没两步,又听得后头人议论声。
“你没瞧见吕官人那模样,心里头不晓得多羡慕——李参政本来是想把那韩砺调来六塔河的,被他拒绝了,竟是自选了去滑州!”
“怎的?我们六塔河哪里比不过滑州了?”
“谁知道呢!年轻人自有主意,怨不得吕官人心酸,你不晓得,我早上听他同彭官人两个闲话,都说除却琼林宴,从未吃过天家饭菜。”
“嗐,天家饭菜,味道也不过那样。”
“都吃天家宴席了,谁是去吃味道的,况且吕官人是在意这些吗——那辛奉一个小巡检,先前无名之辈,不过一篇文章,一举成名,天下皆知,吕勾当在这六塔河也待了一年有余了,朝中来信、来使,时时都是催的,谁人晓得此处辛苦?只以为拖延推诿!”
“唉,别说,若叫那韩砺在这里,也写一个《吕仲常传》,把这河道难处摆一摆,莫说吕勾当,说不得咱们日子也能好过些——前次陛下遣使过来,政事堂又发信来催,说要这个月底就通河,吕勾当脸都绿了,我去奏事时候,气都不敢大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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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蔡秀心念一动。
是啊。
辛奉一个小小巡检,不过因那上元妇孺被拐太多,案子闹得太大,才引得多人关注,叫人更容易触动。
六塔河是国朝第一水事,吕勾当也有许多事情值得挖掘。
写官人,虽然不如写个巡检叫下头百姓关心,可这一篇文章完全可以走另一种路线。
给文人骚客,官宦权贵去看、去传,同样可以飞进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