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大庆殿门前,抬头望向南城方向。
李漟一言不发,身形挺拔如松,任凭晨露打湿她的裙角,直到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照在她身上。
阳光洒在石榴红的长裙上,裙上的金凤仿佛活了过来,金线闪烁,恍若要冲天而起。
李漟收回目光,迈步走入大庆殿。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两侧的烛台燃着明烛,映得殿内的盘龙柱越发狰狞。她一步步迈上丹陛,走到龙椅前,转身坐下。
那龙椅本是为男子所制,宽大厚重,可她坐上去,却丝毫不见局促,反而像天生就该坐在那里一般。她双手放在扶手上,目光凌厉地盯着殿门,眼神无波,不辨悲喜。
“当——当——当——”九声钟响骤然响起,刺破晨雾,传遍长安。
宣德门应声而开,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手持笏板,鱼贯而入,陆续朝大庆殿走来。
脚步声、咳嗽声、衣料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却又带着一股莫名的压抑。
待百官走入殿内,抬头望见丹陛之上的景象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惊诧之色。
只见长公主李漟身着九凤红裙,端坐在龙椅之上,凤眼微眯,目光如刀,扫过下方的百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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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为女子,可那份端坐龙椅的威严,那份俯瞰众生的气势,竟让在场的文武百官都不由得心头一紧,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如此逾礼之事,百官皆是悚然。
他们下意识地一同看向最上首半相叶九龄和户部尚书石介。
叶九龄身着紫色官袍,手持象牙笏板,面无表情,看不出丝毫喜怒;石介则微微垂着眼,眉头轻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百官见这两位朝廷巨擘都不说话,又转头看向枢密使高耿和御史大夫郑骋臣。
高耿是武将出身,满脸虬髯,此刻正闭目养神,仿佛对殿上的景象视而不见;郑骋臣则捋着山羊胡,眼神闪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百官皆是惊惧交加,心中都道:这长安,怕是要变天了。
田令孜侍立在龙椅一侧,见百官皆已到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诸卿早朝,有事即奏,无事退班。”
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人从朝班中走出,躬身拱手。
此人身材微胖,身着绯色官袍,正是来京述职的荆湖北路转运使计安。
只见其朗声道:“臣计安,恳请公主承天应命,御极天下!”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百官虽早有预料,可亲耳听到有人如此直白地提出,还是不由得心头一震。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却又无人敢站出来反对。
李漟坐在龙椅上,闻言微微皱眉,语气平淡却带着威严:“计大人此言差矣。本宫乃女子之身,古往今来,从未有女子登基称帝之理。你此举,岂不是要陷本宫于不义之地?”
计安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李漟,朗声道:“公主此言差矣!《礼记》有云:‘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岂有因男女之别而废贤能之理?
如今天下祥瑞频出:洛阳城外现麒麟献瑞,江南出现连理枝,更有太白昼出,此乃‘女主昌’之兆,人所共知。
西夏有大梁皇后临朝,辽国萧后辅政,皆为一代贤主,公主何必囿于世俗之见?”
他顿了顿,声音越发铿锵:“如今国祚倾颓,逆贼作乱,正是需要公主这样的贤能之主安定天下之时。若公主执意推辞,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的眷顾,辜负了天下百姓的期盼?”
李漟闻言,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计大人太过抬举本宫了。本宫自忖才疏学浅,不过是奉先帝遗命辅佐幼主,实在难当此大任。还请计大人另择贤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