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负手于背,在厅中踱来踱去,口中喃喃自语:“此事大有蹊跷!若论挑拨之计,只须除掉几位在宗室中说得上话、掌得了权的贵勋便是,何苦要害那不问世事的姑臧侯?他向来与皇后不睦,甚至还作诗暗讽过中宫,更无特地取其性命的道理!
如此看来,倒不似嫁祸,竟像是专为灭门绝户,剪除宗室血脉!”
杨炯越想越觉通透,便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去:“既如此,谁人才有这般动机?若非与宗室有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这个念头方起,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蓦地浮现在眼前,不是李淑更是何人?
想到这一层,愈发觉得必是李淑无疑。
毕竟是皇后毒杀了她的生母,李淑更兼肩负先帝清除宗室的遗命,除她之外,谁人敢这般不管不顾?
“一寸金!一寸金!”杨炯忽然朝门外急唤。
一寸金应声疾步而入,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定国公处可有消息?苏州、临安、徽州三处的叛乱可曾平定?”杨炯急急问道。
一寸金摇头回应:“最新战报,定国公一路势如破竹,方才平定临安,正往徽州进军。”
杨炯听罢,即刻下令:“等不及了!速速传信与他,平定徽州后立即整兵入京,安民之事暂且交付临安府处置!
再命各摘星处弟兄,火速查探江南宗室贵胄府邸动静,只怕这不是孤案,而是针对宗室的一场大清洗!”
“是!”一寸金深知事关重大,抱拳领命,匆匆而去。
杨炯亦不耽搁,转而对贾纯刚道:“原本想待定国公率虎贲卫平定叛乱,两军会师,一同返京。如今看来,宗室被屠的消息一旦传回朝中,李漟便再无退路,必然会鱼死网破,大战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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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毛罡,即刻整军,携足江南制造总局的火器,立刻启程返京!”
“遵命!”贾纯刚激动得浑身轻颤,抱拳领命,转身疾步而出。
杨炯刚命贾纯刚去整饬军马,身后那声“侯爷且慢”便如惊雷般炸响,带着几分惶急几分恳切。他猛地顿步,剑眉微蹙,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恰好从云缝中漏下,泼在来人身上,竟让那一身紫袍泛出琉璃般的光泽。
来人正是安倍吉平,只见他那身袍子非同往常,紫缎为底,上以银线蹙出江河脉络,秦岭的雄、淮河的婉,皆在衣料上流转;青金绣就的二十八宿列阵环身,角木蛟的虬劲、亢金龙的威严、心月狐的柔媚,一针一线皆栩栩如生,连星官冠冕上的珠纹都用米珠缀成,走动时似有星河流转,袖缘滚着玄色云纹,边缘绣着细小的阴阳鱼,正是阴阳道最高阶的法袍“观象服”。
安倍吉平发髻上插着一支玉簪,簪头雕成北斗七星模样,步履匆匆间,玉簪上的流苏不住晃动,与袍角的铜铃相击,叮当作响,倒添了几分急乱。
“侯爷!”安倍吉平几步抢上前来,到了近前便躬身拱手,气息尚且不稳,想来是一路奔来,“听说您要即刻整军返京?”
杨炯颔首,神色依旧沉静:“正是。宗室遭此大难,京城恐生变数,迟则生变。”
“不可呀!”安倍吉平话音未落,竟一把抓住了杨炯那匹枣红马的缰绳,手上力道之大,让那马儿都有些受惊,打了个响鼻,刨了刨蹄子,待杨炯轻拍几下,这才安稳。
安倍吉平抬眼看向杨炯,双目圆睁,额角青筋微微跳动,连声音都带了颤:“侯爷三思!此举乃是逆天而行啊!”
杨炯眉峰更紧,抬手按住马鬃安抚住坐骑,反问道:“安倍先生此言何意?难不成眼见宗室被屠、朝局将乱,我倒要在此坐观成败?”
“非是坐观!”安倍吉平死死攥着缰绳不肯松手,神色肃穆如祭天,“昨夜三更,我在观星台设坛望气,见太白星经天而过,直犯紫微右垣的上相星!此乃《占经》中明载的‘女主昌,臣伐主’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