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您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那些勋贵,今天一早,已经集体闹到了京兆府,指名道姓,要府尹沈宽,给他们一个交代!要将昨夜行凶的‘暴民’,全部抓捕归案,明正典刑!”
“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啊!”
余瑾将装满米的布袋,递还给面前那个一脸惶恐的百姓,甚至还对着他,安抚性地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粮勺交给旁边的人,拉着兀自焦急不已的王安石,走到了粮铺后面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不远处,一个粥棚的伙计,正蹲在地上,看着一个烧得正旺的炉子。
炉子上,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锅里的米粥,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白色的蒸汽,不断地顶着那沉重的木质锅盖,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余瑾指了指那口锅。
“介甫,你看这锅水。”
王安石一愣,不明白余瑾的意思。
余瑾平静地说道:“现在京城里百姓们的情绪,就是这锅正在被烈火猛烧的开水。”
“勋贵们这些年来的压榨,就是锅底下的柴火。他们把火烧得越旺,这锅里的水,就沸腾得越厉害。”
他伸手指了指那不断跳动的锅盖。
“昨夜,西市发生的事情,就是这壶里的水,太满了,太沸了,终于顶得这锅盖,发出了第一声巨响。”
“这声响,是在告诉烧火的人,锅要炸了。”
“可你看看,”余瑾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烧火的人,是怎么做的?”
“他们不是想着要撤掉柴火,而是嫌这响声,太过刺耳。他们想的,是如何用一块更重的石头,把这锅盖,死死地压住。”
王安石顺着他的话,想到了那些暴怒的勋贵,想到了他们给京兆府施加的压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明白了余瑾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是……抓人,非但不能平息民怨,反而……会火上浇油?”
“不错。”余瑾点了点头。
“这锅水,已经开了。压,是压不住的。唯一的办法,是釜底抽薪。但你觉得,那些人,会愿意自己撤掉自己烧起来的柴火吗?”
王安石沉默了。
他知道,不可能。
让那些勋贵们放弃自己手中的利益,去体恤民情,比杀了他们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