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娘摊开《大衍历》,勾勾画画,圈出几个黄道吉日,又对比阴阳书,剔除月破日,作为候选。
按她多年经验,潘寡妇与武大郎这门婚事,几乎十拿九稳。她可得多做准备,把不利因素一一排除。
譬如,两人生辰八字,可得仔细比对一番,确保不犯三煞,不冲命宫,这才定下三个吉日,记在草帖上。
待明日,正式登门提亲,只要一切顺利,她便可讨赏钱了。
时间过得飞快,不一会儿,夜幕降临,整个长安城一片黑暗,惟有点点烛光,照亮万家儿女。
油灯下,李红娘翻开麻纸簿,盘算近日所得。
三天前,东市宣阳坊张娘子,送来半匹棉布。长安县通轨坊周九郎,以六升粟米、十文钱,作为酬金。
这对新人所赠,算是中规中矩。
要说最阔绰者,还得是富商大贾。譬如窦家店东家——窦易,送来一颗西域琉璃珠。
这可是宝贝,少说值十贯钱。由此可见,窦家财大气粗,如此奇珍,竟说送就送。
铜漏声嘀嗒作响,李红娘合上簿子,把谢媒钱放进樟木箱,仔细锁好。
她早有打算,这些钱存着,给她儿子将来考入太学、参加春闱、乃至成家立业所用。
不一会儿,烛光熄灭,一家人进入梦乡。
……
武德四年、十月初。
高楷率众回返长安,刚入大明宫,至紫宸殿,便收到一个坏消息。
慕容承泰感染风寒,一病不起,刚到京兆府司竹园,便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幼子慕容超,年方十一岁。
高楷叹了口气:“慕容超身在何处?”
说起来,早在陇右道起兵之时,他便和慕容家三兄弟打交道。
慕容承平死于内乱,慕容承瑞夺位不成,也死了。
慕容承泰成了最后赢家,执掌吐谷浑。却不料,一场飞来横祸,亦然魂归幽冥。
唐检拱手道:“小世子正在鸿胪客馆,陛下可要召见?”
高楷颔首:“让他进宫。”
“是!”
一刻钟后,慕容超跪倒在地,双眼通红:“拜见陛下!”
他虽只有十一岁,却礼仪娴熟,口齿清晰,像个成年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