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念一想,女子嫁人,并不多看重丈夫容貌。武大郎家境殷实,踏实肯干,虽不如弟弟煊赫,但也是个良配。
想到这,她取出草帖,添上一笔:“堪称佳偶。”
自从圣人下旨,让民间适龄男女尽快婚配,又让官府督促寡妇、鳏夫再行嫁娶,她这媒人忙得脚不沾地,门槛都快踏破了。
这不,见她头戴红花,持鸳鸯谱,立即有人上前打听,多是年轻郎君,也有小娘子,羞答答问起情郎状况。
李红娘少不得应付一番,直到未时,方才走出崇化坊,来到西市。
正逛着一家干果铺子,忽闻一道生硬官话传来。
“这位娘子,可通婚媒?”
李红娘循声看去,却是一个胡人,高鼻深目,头戴纱帽,穿着圆领袍,搭配小脚裤,显得不伦不类。
见她点头,这胡人讪讪一笑,指着对面一家酒肆,说道:“我是粟特人,这是我家邸店,已有八年了。”
李红娘吃了一惊,八年前,可不就是天佑十三年?
那一年,圣人还是秦国公,刚刚平定京畿道,定都长安。
没想到,这粟特商贾,这么早就来长安了。
见他定居已久,为人还算有礼,李红娘不由问起他姓名、祖籍、户等、家庭状况。
粟特商人实话实说,并未夸海口。
李红娘心生好感,忍不住提醒道:“你若想娶汉女,按律,不得带出大秦境内。”
这是圣人所定,大秦女子不得随意嫁去别国。相反,异国来客,在大秦生儿育女,可入大秦户籍。
粟特商贾颔首,表示明白,他定居长安八年,早就打算娶一个汉女,就此安家落户——他母国康居,陷入战火之中,民众流离失所,他可不想回去,遭受兵燹之灾,甚至沦为突厥人奴隶。
还是长安好,天下第一等大城,要什么有什么,又有圣人坐镇,太平无事,治安清明。
两人相谈良久,李红娘把他信息记录下来,夹在鸳鸯谱中,答应给他说媒。
这一耽搁,到了申时,李红娘看一眼日头,连忙回返延寿坊。
再晚一刻,暮鼓敲响,西市关闭,武侯们巡视大街,可得赶人了。
刚到自家门外,还没喝口茶,忽见邻居家新妇梨花带雨,向她哭诉,夫君苛待。
李红娘神色一肃,这可不行,这条红线是她牵的,可不能造就一双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