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风如刀割。
赵烈缓缓走到城墙最高处,盯着下方那些守城的军士。
火把的光影映照在他们脸上,那一张张年轻或苍老的面孔,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有的眼神麻木,茫然望着黑夜;有的倚着城垛,呼吸粗重,似乎随时可能倒下;还有人偷偷把手缩在怀里,瑟瑟发抖。
赵烈看着他们,心中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他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疲惫,一样迷茫。
——真的值得么?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赵烈呼吸微滞,背脊僵直。
他咬了咬牙,试图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可心底那份摇晃,却愈发明显。
他低头看着脚下的城砖。那砖石原本光滑坚固,如今却布满裂痕。仿佛整座城池,都在宣告自己的脆弱。
平阳城不同于燕门。
燕门有天险,有厚壁,有可守之势。
可这里,不过是一片平野小城。
敌军若至,不过须臾便能攻破。
他当然清楚。
也正因为清楚,他才更不安。
他抬头,望向远处。夜色中,敌军的营火像一片无边的星海,连绵起伏。
三十万。
他们有三十万。
而自己手里,只有两万残兵。
还是一群被恐惧、饥饿和疲惫压垮了意志的兵。
赵烈眼皮沉重,心口像压着千斤巨石。
“凭这些人……真的能守住么?”
他心中默默问自己。
可没有人能回答。
唯有风声呼啸,吹得他脸颊生疼。
他忽然想起了燕门的夜。
那一夜,沈铁崖站在城头,背影如山,喊得声嘶力竭:
“燕门一日不破,我等一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