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居正心头一震,双目微红。
他知庄奎所言是真。但即便如此,那股深重的无力感仍无法驱散。
自古以来,守城之战,讲究“兵在城前,心在城中”。可今时今日,叛军势大,城池望风而降,己方连一线捷报都无。此情此景,如何能聚民心?如何能聚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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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许居正终于明白:纵然他再镇定,内心深处,信心也已动摇。
——
烛火渐渐燃尽,烛泪滴落案上,融入那片被茶水浸透的军图。
许居正抬手按住额头,声音沙哑:“我等所寄望者,乃是沿途诸城能稍作抵抗,拖缓敌势。如今,非但未能拖住,反倒令叛军声势愈盛。此局……已无可解之法。”
说到最后,他声音已低不可闻。
众人皆陷入沉默。
那种沉默,不是镇定,而是绝望。
庄奎站在案前,紧紧盯着那幅地图,喉头滚动,终究未再言语。
魏瑞低首,双手紧攥衣袖,指尖几乎陷入掌心。
霍纲怒极,胸膛剧烈起伏,却也再无言语。
郭仪面色灰败,目光空洞。
——
这一夜,议事厅中无人离去,却无一人再开口。
外头的风声呼啸,檐铃叮咚,仿佛在为这座古城低声呜咽。
他们都明白——叛军的铁流,已不可阻挡。
再五日,洛陵城下,必是血与火的修罗场。
而此刻,他们手中已无一策可用。
唯余死守。
可“死守”二字,真的能换来生机吗?
夜幕沉沉,冷风自北而来,呼啸穿过洛陵北营,卷得营帐猎猎作响。
自两日前得知叛军连破诸城的消息,军营之中便再无片刻宁宁。帐外火光连绵,士卒昼夜奔走,传令者来往不绝,马蹄踏得泥地尽是乱痕,犹如一片被乱刀割裂的战场。
士卒们或忙于修缮兵械,或肩挑粮秣奔走,或在昏暗灯火下擦拭长刀,神色却皆紧绷,眼底隐有惶然。远远望去,似一群在风暴来临前瑟缩的鸟雀,竭力拍翼,却无从飞去。
大帐之内,气息更是凝重。烛火虽高高燃烧,却因帐门不断被风掀开而摇曳不定。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与灯油的刺鼻气息,连呼吸都带着沉重。
许居正坐于一侧,连日未曾合眼,眼下青黑,须发散乱,整个人似憔悴了十余岁。他手中竹筹翻覆,置于地图之上,却始终不落下去。
庄奎则仍是一身铁甲,盔甲上积了层层尘土,未曾换下。他立于地图前,双手撑在案几上,指关节绷得泛白。眉头自始至终紧蹙,仿佛要将整幅军图生生揉碎。
“许公。”他沉声开口,嗓音因沙哑而带着金铁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