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君琰并不否认,只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这道理古今皆然。彼时的事情彼时再说,我现在和你说的便是‘此时’。”
姜望便道:“此时此刻,我只想在我的剑围下,享受有限的自由和心安。彼时彼刻会如何,谁也说不准,但我想——或如此心。”
“看来镇河真君是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
魏玄彻坐在那里,一点烟火气都没有,浑不见先前提戈对洪君琰的凶意,这会儿像个老好人。在旁边插话,也插得非常自然:“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嘛!”
“恰恰他是要得太多的人!”洪君琰淡声道:“封侯拜相,列土封疆,乃至个人伟力,超脱无上,都不算太大野心。是他可以求,而无人拦的事情。但你看今天,他在做些什么?这个世界会任由他来拿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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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大哥言过矣!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够拿捏什么。”姜望认真地解释:“除了我无法回避的亲人朋友。有些事情只是恰好我走在这条路上,恰好力所能及而已。”
“如果。我是说如果——”洪君琰仍然看着台上,声音悠悠:“如果确定卫国这件事情是景国干的呢?明天就是外楼场魁名赛,你们黄河之会赛事组,怎么确保卢野不会受到干扰?”
“卫国两郡之屠,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卫国还有首郡,卫国还有更多的普通人,卢野只有十七岁……他真的还敢全力出手吗?”
雪原的皇帝又问:“黄河之会正赛选手,季国的那个熊问……他死了。你知不知道?是谁杀人,以乱比赛之序?这会干扰到景国的选手,还是齐国的选手呢?又或者叫他们生出底气来?”
“这世道如此之乱,台上正要奋战的宗门弟子、小国天骄,还敢尽其勇力吗?”
“朕看这吴预就已经畏手畏脚!”
“镇河真君,你在管吗?你……管得过来吗?”
洪君琰问的语速并不快,但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砸下来,如山倾海覆。
没有加注任何神通道法,却势有万钧,叩问本心。
你们所辛辛苦苦维系的所谓黄河之会的规则,真能抵抗世间最强的势力,规束世间最硬的拳头吗?
如果不能。
你在坚持什么。
如果不能。
还奢谈什么公平!
姜望并没有沉默太久。
他这样对洪君琰说:“中央帝国自有担当,我相信他们不会这么做。”
“有赖于诸方支持,本届黄河之会才得以顺利举办。诸方以诚待我,应该不会有影响比赛的事情发生。”
“我只能管台上的事,管不了台下的事。”
“甚或有些事情砸到了台上,超出我这柄剑所能有的承担,我大概率也只能低头。”
“我只能做尽可能的事情,而无法做超出我能力范围的努力,只有这七尺之躯,独行于此,不能无限制地满足人们的期待。我越是往前走,越明白那句话——人力有穷时。”
他的手轻轻搭在椅背上:“陛下就是想听到这样的回答么?想看到我的怯懦,委屈,不得已。”
“但这些又有什么呢?”
“我早已面对过了。”
“我早知没有绝对理想的世界。我也不是什么绝对理想的人物,更不奢望得到绝对理想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