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宁悠茫然了一阵。
熟悉的天花板,陌生的被褥和气息。记忆逐渐回笼,脑海中闪过了几个关键词句。
——我想偷看你洗澡。
——你要跟我一起睡吗?
羞耻的记忆愈发清晰,宁悠尴尬得脚趾抠紧,像个鸵鸟一样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醒了就赶快起来。”
厨房响起李暮的声音,打破了宁悠的鸵鸟伪装。他安慰自己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世界上除了李暮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他这些失态的举动。
但一想到离开,宁悠又变得怅然若失起来,羞耻和尴尬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手机里有李朝发来的微信消息,让宁悠十点之前到达塌方处附近的一块空地,等大雾散去之后,他会第一时间乘坐直升机进景区接宁悠。
回复了一个“好”字,宁悠来到餐厅坐下,情绪不高地对李暮说道:“我朋友十点来接我。”
尽管之前宁悠已经坦白过,他口中的朋友就是他的未婚夫,但他还是不太喜欢使用这个陌生的词语。
李暮倒是没什么反应,问道:“需要我送你到哪里?”
看着李暮那副淡然的模样,宁悠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明明昨晚李暮还主动抱着他给他取暖,今早却疏离得就像两人是陌生人一样。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如果不是意外迷路,宁悠一辈子也不可能来这偏僻的林间小屋里生活。他不可能在野外洗澡,更不可能那么不文雅地解决卫生问题。
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意外捡到宁悠,李暮的生活也不会起任何波澜,他不需要多做一个人的饭,也不需要大半夜开车送某个人去山下的卫生间。
两人只不过是陌生人,就像大多数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分别之后很可能一辈子就不会再见。
这样也好。就这样吧。
宁悠强迫自己收起不该有的思绪,因为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今天下山仍然是开车。
两人先去了图瓦村的小学,在李暮去食堂送牛奶时,宁悠从背包里掏出拍立得,给空旷的道路拍下了一张照片。
他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把山上的小木屋也拍下来才对。
又拍了两张风景,宁悠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声音:“这是什么?”
转过身去,身后站着两个早到的学生。宁悠看了看手里的拍立得,说道:“这个吗?这个叫拍立得。”
“它可以打印照片吗?”两个学生好奇地围了过来。
“不能打印别的照片,是你当场拍了,马上就能拿到照片。”看着这两个小朋友好奇的样子,宁悠又道,“要给你们拍一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