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骑了多久,天空已被落日的余晖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暮色,但茂密的白桦林仍旧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就在宁悠对疼痛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时,他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棵横倒的枯树,矫健的黑马高高跃起,腾空的画面瞬间变成了慢镜头。
……不是吧。
宁悠恐惧地看着地面,难道他今天还没有倒霉够吗?
“笃笃”的马蹄声重新响起,臀部和马鞍再次亲密接触,疼得宁悠差点没灵魂升天。
好在跨过这棵枯树之后,黑马像是体谅到背上的人已经半死不活,突然放慢脚步,从奔跑改为了快走。
和刚才疼痛的巅峰相比,快走的撞击反倒变得不痛不痒起来。
宁悠逐渐缓过了劲,前方的白桦林显而易见地稀疏了不少,视界不再被成片的树枝和叶片所覆盖,而是出现了一块广阔的空地。
空地的外围竖着一圈木栅栏,栅栏里有一只正在吃草的黄牛以及大片的菜圃和大堆的木材。栅栏一角伫立着一间精致的小木屋,门前亮着一盏幽幽的橘灯。
“到了。”李暮拉了拉缰绳,黑马的速度彻底慢下来,变成了闲庭信步。
“你住在这里?”惊奇盖过了疼痛,宁悠四下看了看,总觉得不可思议,“林子中间怎么会有一块空地?”
“早年有个猎人住在这里。”李暮动作敏捷地翻身下马,牵着黑马走进了栅栏里,“现在他搬去了下面的村落,这里空了出来。”
宁悠顺着李暮示意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到再往前走不远就是白桦林的边界,而在边界之外,是一片平坦的草原。
“还不下来吗?”李暮的声音拉回了宁悠的视线。
宁悠动了动左腿,胯下果然疼得不行。他小心翼翼地趴到马背上,右脚牢牢踩住马镫,本想顺着马肚子滑下去,结果当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往下滑落时,他的右脚却没能及时从马镫里抽出来,整个人变成了后背落地的姿势。
预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宁悠摔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带着中草药的苦味,却异常好闻。
如果宁悠没有闻错的话,这应该是李暮身上的味道。
这可真是太诡异了。
宁悠看着李暮的下巴,心想这公主抱并不是正常的社交姿势吧?这人怎么能这么自然?
李暮倒是没什么反应,接住宁悠之后,直接往旁边一抛,就这么把宁悠给扔了出去。
惯性使得宁悠往前迈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身子,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向李暮,发现李暮正一边抚摸着黑马的脖子,一边对它轻声低语道:“辛苦了。”
要不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宁悠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待遇竟然还比不过一匹马。
把缰绳拴好之后,李暮转身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似的,回过头来对宁悠说道:“跟我来。”
宁悠不习惯被人当作空气,但他也知道现在的环境不允许他挑剔。他乖乖跟在李暮身后,走进了小木屋内。
厚重的木门阻隔了屋外的寒冷,小木屋内没有任何隔间,装修和陈设比宁悠想象中要好很多,仔细一看,似乎不少家具都还没有什么使用的痕迹。
“把鞋脱下面。”李暮道。
门口处做了一个下沉玄关,台阶之上是铺满整间小木屋的地毯。李暮脱掉卡其色的马丁靴后,又把身上的皮夹克挂到了一旁的挂钩上,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脱掉身上红蓝相间的格子衬衫,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背心。
在宁悠的认知当中,只有脏兮兮的工人才会穿这种宽松的白色背心。
他最讨厌脏了,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从那结实的臂膀上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