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曾为这样无上的信赖与恩典而感激地?战栗,可陪伴地?太久了,她也慢慢地?明白,她并不?特别,只是幸运。
换做与她相似的任何一个清白而懂分寸的女修,假如能?在她与仙君当初相遇的那一天出现在仙君的面前,那么这样毫不?保留的信任也会赐予那个幸运的陌生女修。
因为仙君根本无需防备,也从不?防备。
这高居云上的知妄宫里藏着五域四溟想象不?到的珍奇异宝,倘若她每天向人间扔下一件,那么五域的每一个晨昏都将有?人葬身于不?死?不?休的争夺。
可就是这样凌驾人间的仙宫,在曲砚浓的眼里不?值一文。
拥有?很好,失去也罢,都调动不?起曲砚浓一点情绪。
卫芳衡甚至不?能?确定,假如有?一天她背叛了仙君的信任,趁着仙君离开知妄宫的时候卷走?宝物,被仙君发?现后,是否会让后者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怒火?
也许反而叫曲砚浓升起一点好笑,最多有?一点迷惑,令仙君在漫长而索然的日子?里多了一个乐子?:追捕这个莫名其?妙的逃徒。
卫芳衡也无法知晓,这种无谓又漠然的信任,究竟是道心劫留给曲砚浓的痕迹,还是岁月和地?位自带的馈赠?
越明白这信任的来源,卫芳衡也就越信任这份信任的重量。既然她没有?在知妄宫见过这只宝盒,那么一定是这份宝盒足够特殊。
如此特殊的东西,曲砚浓又怎么会随手赠予几个从前不?识的小修士呢?
曲砚浓望见卫芳衡的迷惑,“你在想什么?”
有?些问题卫芳衡不?能?主动问,但当仙君问起的时候可以说,“我在想,我好像没有?在知妄宫见过这只宝盒。”
曲砚浓在卫芳衡的疑惑里疑惑。
她很少去回忆那些放置在知妄宫里的宝物,反正只要想回忆,什么都能?纤毫毕现,可这次竟然没有?。
她竟想不?起宝盒是放在知妄宫的哪个角落里,又是何年?何月而放,这对?化神修士而言简直匪夷所思——就算隔了一千年?的事,她也只有?不?愿回想,没有?想不?起来的。
关于宝盒唯一也是最后的回忆在知妄宫里,她无心地?拾起,认为它可以做个奖品,于是随意地?丢给戚长羽,不?在意后者听到宝盒中物品的惊愕。
她丢给戚长羽的时候,认为拿它做奖品,还可以引诱不?知潜藏在何处的檀问枢,毕竟后者就算能?苟延残喘活过一千年?,现在也一定只是一道残魂,能?修补魂魄的五月霜对?他而言无异于新生。
总之拿来钓出檀问枢也很好。
——你看,她记得?这样清楚,根本无需打开就知道宝盒里装着一份五月霜,可她为什么偏偏记不?起她是从哪里找出了宝盒,又是何时放过去的?
“仙君?”卫芳衡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曲砚浓真?的想不?明白。
这当然只是一件小事……可她竟然想不?明白!
高台上忽而寂然,没有?什么提示,可人人肃然垂首,噤若寒蝉,怎么也不?敢出声或动弹。
谁也不?知道仙君究竟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沉了脸。
只一瞬,没了风轻云淡、玄意缥缈,没了那明日便将乘风而去再不?复归的淡漠,她只是站在那里,就成了天倾地?崩、不?周山倒。
原本他们以为一个高居云端、俯瞰天下的化神修士已足够让人戒慎,可这一刻却不?约而同地?庆幸,幸好她要高居天上,没活在尘世。
不?然,他们这些与她活在同一片青空下的人,每一个朝暮都将活在她的阴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