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朝荣听到她的声音,才像是回过神,一点点地?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是你。”
曲砚浓莫名?很不高兴。
“你以为?是谁呢?”她反问。
卫朝荣很淡地?笑了一下,“我?以为?是来杀我?的人。”
曲砚浓冷淡地?说:“不错,我?正是其中的一个,专程过来杀你的。”
卫朝荣坐不住一般歪歪地?靠在石头上,望着她,“你不想?杀我?,你是来帮我?的。”
曲砚浓站在他面前,垂首俯视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卫朝荣喘了两口气,疼痛似乎让他连呼吸也困难,可他还是很平静,“大约是因为?我?心里希望你会来。”
曲砚浓更?加咄咄逼人,语气冷锐,“我?凭什么要来?”
卫朝荣断断续续地?笑了。
“我?想?不出来。”他低声笑着,黑曜石般的眼?瞳静静地?凝视着她,“那你为?什么要来?”
曲砚浓没有回答。
她问他,“你为?什么要触怒枭岳?”
卫朝荣默然。
“也许是因为?,”他很轻地?笑了一笑,“我?其实不想?当个魔修。”
曲砚浓不知怎么的,竟突兀地?生出一股无名?火,“是你不想?当魔修就能不当的吗?你现在像块烂肉一样瘫在这里,浑身断掉的骨头不也还是魔骨?”
卫朝荣平静地?看着她,被她说成烂肉也不生气,“我?心里不是,那我?就不是。”
她再也没说话了。
也许从那天起,她总觉得他们是同病相怜,所以后?来知道他其实真的不是个魔修,而是一个身怀仙骨的仙修,她又有一点恨他。
他是解脱了,功成身退,可她要永远留在那里了。
“你不会的。”他说,“你不会永远留在那里的,我?保证。”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于是很多很多年后?,她站在珠宫贝阙的道宫里,千年仙骨,不知寒暑,满目皆是同道仙修,众星捧月簇拥她,高不可攀。
可她亲手栽培出的沧海阁阁主为?了权势和利益,监守自盗,任由大祸酿成,又跪在她面前,为?了逃避惩罚,甘愿把自己的尊严踩到泥里。
她早知道欲壑难填,也知道一个人面对实力远高于自己的强者时有多无能为?力,其实她只要戚长羽拒绝她一次,哪怕第二次就屈服,只要他稍微有这么一次骨气和勇气,她也不会太?失望。
但戚长羽没有。
他这么轻易地?把尊严放在欲望之后?,把恐惧摆在勇气之前,为?了追逐他的欲望,什么都可以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