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翻一页书,抿唇,似没再开口的兴致。
顾成奇吃了憋,转身走几步,想起什么,又问:“先前城哥您说张家那对佣人夫妇让我派人盯着,现在是不是要把那两人捆过来?听说是大少爷的亲近佣人,对牵制大少爷有没有用?”
他沉眉,略作思考,一目十行的功力在一页纸上定了定,道:“不必,保障那两人的安全吧。”
顾成奇又不明白了。
梓铭少爷自从被张敬伟接走,其实已经脱离席家了,这四年张家为虎作伥,要多嚣张有多嚣张,最近两三个月更是没把他们这边折腾坏,还暗中联合别的社团玩离间计,也不知道短短四年,怎么涨大的势力?
他们这头的确吃亏了,城哥最近应付有些吃力,虽然大家不说,可部分新上任的堂主们却有所怀疑了。
人心定向,最怕有堂主经不住事儿反戈相向,外攘加上内哄,事情步步更差。
梓铭少爷被张敬伟那个老狐狸迷惑了,一心想着要报母仇,亲手弑父。
既然已经反目成仇,一切能挟制的,都用来挟制啊。
城哥这人,左龙说得对,其实还是会心软,到底是父亲吧。
顾成奇郁闷得下楼,指挥去了。
那人光影里,看着书,留意着手机,静坐肃然。
……**……
张梓铭一路跑向不知何方,他需要急速的风吹干他脸上可笑的眼泪。
他今天来,是要和他对峙,挑明,决战。
却原来啊,他连决战的资格都没有。
为什么爹地不理我?
他回忆着小时候,拽着张韵玲的衣袖哭求滚打,一遍一遍可怜兮兮伤心欲绝地发问。
张韵玲大多数时候很溺爱他,那个时候张韵玲的表情时而冷漠,时而柔弱,有时候也会抱着他一同流泪,张韵玲总是哄着他,起先说爹地忙,后来他到四五岁了,懂一点点事了,张韵玲又找别的借口,直到他再大一点,张韵玲面对质问,那个女人的表情很苦,又倔强地撑着,只是不再找借口,不再解释。
而今他终于明白。
原来自己是这么大一个笑话。
为什么不理你呢?
有理你的必要吗?
不是亲生,你不是席家的少爷,你身上没有光环,你是一个司机和一个女佣的种,你是用来替代,用来伪装,用来扮相的。
好滑稽。
真的好滑稽。
人命贵贱,大小之分。
贱格的,就被人用来替补,掌控,分演角色。
哦,你还要感激他,大恩大德,给了你十几年富贵奢华的少爷人生。
真真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