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式作坊的破产之后,就是人数在三十到五十的中小棉纺破产,退出竞争。
这让王谦忧心忡忡,一旦完成了生产集中、资产集中和市场集中,那棉纺行业就会出现一个垄断性的巨头,王谦希望工部牵头,国帑投资,营造松江棉纺厂,来应对这一情况。
王谦设想过拆分这个庞然大物,但他觉得这样的拆分,只是徒有其表。
可以用很多很多的办法规避这种拆分,王谦出身势要豪右之家,他就想到了三种办法,可以完美避开拆分,身处幕后,继续垄断棉纺。
对付垄断资本的办法,是让其无法产生垄断,而棉纺官厂,就成了一个必然的选择。
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官厂真的比民坊的效率低吗?
根据工党党魁王崇古的论断,官厂有两个必须要面对的困局,臃肿和僵化,几乎所有的问题都由这两个问题衍生而出,王崇古后半生,也都在避免官厂的臃肿和僵化。
这两个困局都指向了一件事,效率低下。
按照王崇古的论断,松江棉纺厂必然在竞争中落败,因为工坊需要高效,才会兴盛。
但王谦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父亲文成公,是错的,王谦是个逆子,父亲已然离世,他依旧是忤逆。
事实上,就王谦观察到的民坊而言,民坊在草创和持续扩张时期,的确比官厂高效,但在其产业规模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民坊的臃肿和僵化,比官厂只多不少。
都是人构成的组织,组织越大就越容易臃肿和僵化,这不是归属于朝廷或者归属于民间,就有本质区别。
而民坊却无法像官厂那样强力纠错。
文成公人情过重的问题,就在文成公死后,被快速纠错,之前人情过重引发的连锁问题,也到了不同程度的修正。
王谦的观点颇为新颖,总结而言:朝廷是会砍头的,民坊不会砍头的。
民坊同样会滋生蛀虫,却无法有效的清理这些蛀虫。
所以王谦不认为棉纺官厂会从市
场的竞争中落败,大家都是庞然大物,都具备臃肿、僵化、低效、贪腐的问题,官厂不见得一定会输。
当然某些心怀叵测之辈,为了谋取国有资产,故意让官厂陷入经营困难,进而李代桃僵,那就是另外该诛九族的事儿了。
敢偷陛下的资产!
身股制的官厂,更能激发工匠的生产积极性,对生产工具进行更好的改良。
“官厂民坊,这不是咱大明左手打右手吗?”朱翊钧对这篇奏疏略显犹豫,朝廷聚敛过甚,一斤煤就要卖二百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