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名军侯,又掠过其身后那些虽未开口,但同样面露疑色,投来探询目光的士卒,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似乎在嘉奖军校的询问,『汝之所言,乃是常情。』
『长什么?』老军侯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司马懿开口,声音不高,却是沉稳,『人之常情。然兵者,诡道也,当不宜以常情而行之。曹贼南撤,岂能不留后手?彼辈狡诈,必于南道设伏,专候我追兵入彀。』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司马懿笑了笑,扬声说道:『来人!派一伍快马轻装简从,追上从校尉所部。告其曹军南撤,必有埋伏,务必谨慎!若遇险情,可向西山撤退,伺机脱身。』
司马懿发布的这个指令清晰,却也有些令人费解。
只是告知风险和建议撤退方向,而非表明有接应或是救援,甚至指明了西山这个与雒阳城和曹军南撤方向都不同的位置……
这是几个意思?
老军侯忍不住问道:『参军,那么……我们是现在前往救援?』
司马懿又是笑了笑,摆了摆手,『不,我们要沿此路,向北行进!』
『啊?』
老军侯愣住了,『向,向北?』
曹军南撤,从来校尉南下追击,若是遇险,司马懿参军奉命接应,却为何要北上?
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司马懿目光一扫,观察着众人脸上的神色变化,提高了音量说道:『我军若贸然南下,循其旧迹,非但不能救从来,恐亦自陷罗网,徒增伤亡,于大局何益?』
『可……从校尉那边……』老军侯眉头紧皱,双手也不由得握在一起,扭绞用力。
司马懿笑着说道:『难不成你信不过从校尉?更何况,曹军之所求,绝非一校尉尔!若我等再陷其中,枣使君是救我等不救?不救便是不义,救了又将河洛之大局,雒阳之安危于何地?莫要因小失大啊,救一人反害一城啊!』
司马懿笑着笑着,笑容渐渐的收了起来,语气也变得严肃,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士卒的脸。
『这……』军侯感觉司马懿这话,似乎有些对,又有些不对劲,但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挠了挠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是一个校尉重要,还是一座城池重要?
司马懿的这个解释,似乎是合情合理的。
可是不知道是老军侯脑筋死板,还是思维一根筋,并未被司马懿立刻说服,而是停顿了片刻又追问道:『可若不去救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从校尉他们……陷入死地?』
『非也,非也!』司马懿又是笑了起来,笑声在荒野上回荡,『人当自救,方可他救之!我等非是不救,而是需寻他法,行围魏救赵之策,或断其伏兵后路,方是上策。』
司马懿说着,话锋一转,伸手指向北方,声音朗朗,『尔等可知,曹军为何仓皇南遁?』
不待众人回答,司马懿便是自问自答道:『只因我骠骑大将军主力,已自北岸回旋!不日即将渡河南下!届时大河之北,旌旗蔽日,兵甲如林!此乃雷霆万钧之势!曹贼焉能不仓皇而逃?!』
『什么?!』
『骠骑大将军要来了?』
『骠骑万胜!』
闻得司马懿此言,众军校兵卒都是惊喜不已,相互看看,便是都喜笑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