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的是你曹氏权柄,还是我刘汉江山?
他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却配合着曹操说道:『竟至于此?子廉素称勇毅,汜水亦天下雄关,竟不能阻其锋镞乎?』
曹操微微眯起眼,眼中掠过些许阴霾,沉声说道:『子廉浴血奋战,将士用命。然骠骑火器,摧枯拉朽,非人力可当。巩县土垒,半日而崩;兵校忠勇,殁于阵前。今汜水虽在,然内乏粮秣,外无强援,军心摇动,岌岌可危矣!』
曹操拱手,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臣星夜急归,唯请陛下……赐诏令以安军心,定国策以御强敌!』
『诏令?定策?』刘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缓缓抬手,拨开几串玉旒,目光毫无遮挡的与曹操锐利眼神撞在一起。
诏令有用?
这不是笑话么?
刘协自己都被困在崇德殿,别说皇令不出许县了,就连这个皇宫都出不去,还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现如今自己参与过什么『国策』,所有的策略,不都是你个肥头大耳……哦,错了,你个矮矬子自己定下来的么?
现在倒好,说什么『诏令』,什么『国策』了?
『丞相,』刘协声音不高,却清晰回荡在空旷大殿,『卿总揽朝纲,执天下牛耳,已是数载矣。昔董卓乱政,李郭为祸,社稷倾颓,神器蒙尘。若非卿于兖州举义兵,迎朕于雒阳残垣,破贼匪于徐青,灭二袁于南北,扫清寰宇,重振朝纲……朕与这汉家天下,恐早已齑粉矣!』
刘协的语速平缓,所述皆曹操之功,字字属实,然其语调,冰冷如诵悼文一般,全无感激。
曹操端坐不动,面色沉静如水,唯按膝之手,指节微白。
曹操在等着后面的『但是』……
果然,刘协话锋陡转,目光如冰锥刺来,『然,丞相之功,可比伊尹、霍光乎?』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冻结!
伊尹放太甲,霍光废昌邑!
权臣行废立之实!
刘协此问诛心,你曹操,难道就没想过行废立之事?!现在装什么大尾巴忠臣?
曹操瞳孔骤缩,抬头,迎向刘协目光,无丝毫的退让之态,『陛下!臣曹操之心,可昭日月!伊尹、霍光,行非常之事,乃为社稷计!臣今日所行,何尝不为保陛下之安,护汉室之祚!若臣有丝毫异心,』霍然起身,指苍天,『天厌之!地弃之!死于刀兵之下!』
曹操毒誓,声震殿宇,惨烈决绝。
刘协看着曹操如期激愤,心中起初多少是有些快意的,但是很快,这快意就消失了,被更多的寒意取代。
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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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已经确实到了如此艰难困顿,让曹操都不得不低头妥协了么?
在汉代,公开发表的毒誓还是有一定约束力的,尤其是对于高层统治者来说。
至少比后世政治家在公众面前发出的施政纲领要有效力。
所以,刘协知道这毒誓效用可能也是有一定限度,但是至少说明了曹操现在展现出来的态度……
合则利,分则害。
曹操孤身而来,单独面见,也是说明了这一点。
刘协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丞相稍安勿躁。朕非疑卿,乃……有感而发。譬如舟行惊涛,操舟者与乘舟者,纵有龃龉,亦当同舟共济。若舟覆,则玉石俱焚,无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