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问:颍考叔之谏,看似全了母子之情,然以「掘地见泉」之诡道,规避「不及黄泉」之誓言,此是「智」乎?是「巧」乎?抑或是……对「信」与「礼」之本意的……亵渎?』
三个反问,如同三道惊雷,劈开了柳珩等人预设的思维框架!
这绝非照本宣科的解释,而是直指事件核心矛盾,对人物动机、行为正当性以及礼法本质的深刻剖析!
尤其是第三问,简直是颠覆性的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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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部分的经学传承,都表示『颖考叔』是正确的,说这家伙不仅是自己是『孝子』,然后可以将『孝』的行为推广到『郑公』身上,然后让『郑公』也全了『孝』云云……
但是实际上,颍考叔究竟是『孝』还是『不孝』,没有详细的记录可以证明。
颍考叔出身士人,非贵族宗室,所以他替『郑公』出谋划策的目的,是为了什么?真的就是为了『孝』?
自向郑庄公建言后,颍考叔即由边陲小官『颍谷封人』升至『大夫』,得到启用。但是史书记载仅有两事,一是谏言庄公掘泉见母,二是争蟊弧,这两件事中间相隔了多久?大约十年。十年间郑国分别与卫国、宋国、陈国、蔡国交战,大败北戎,数场战役可有颍考叔名字留下?木有。
所以斐潜当下,从『国母』,到『郑公』,再到『颍考叔』,尤其是对颍考叔『诡道』而全『礼』的质疑,可谓是角度之犀利,见解之独到,完全超出了柳珩等人的预料!
柳珩吞了一口唾沫,心中剧震,这见识……
绝非一个『替身』能有的!
眼前这位,必然是骠骑大将军无疑!
随着这个观点的确立,柳珩越发的感觉到了一股似乎是无形的压力从骠骑大将军身上弥漫而开,重重的压在柳珩他的头上肩上,使得他不由得额头冒汗,并且开始快速回想自己方才拜见骠骑大将军的时候,可否有什么不恭敬,礼仪不规范的地方……
柳珩强压心中的惊骇,『那……敢问将军,若……若以将军之见,此事当如何解?』
斐潜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历史的尘埃,『庄公之困,非独人伦,乃君权与私权、国法与私情之冲突。其囚母,是惩其乱国之罪,非绝母子之情。颍考叔之谏,看似圆满,实则模糊了是非。本将军以为,解此困局,当在「明法」与「全情」!』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开创新局的魄力,『若在本将军治下,国母若行此悖逆,当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其后,若庄公仍有孺慕之情,可于法度之外,另辟静室奉养,使其安度余生,此乃「法不容情,情不废法」!何须效那「掘地见泉」,行掩耳盗铃之举,徒留后世争议?』
法不容情,情不废法!
这在后世相当常见的字眼,在大汉却是极少提及。
毕竟在大汉三四百年期间,『亲亲相隐』才是政治正确。
斐潜彻底跳出了传统经学关于『孝』与『礼』的窠臼,以清晰的法治思维和务实的人情处理,给出了一个令人耳目一新却又合情合理的解决方案。
柳珩众人目目相觑。
这格局,这气魄,这见识……
这哪里是什么替身?!
这分明是胸有丘壑、锐意革新的一代雄主!
柳珩等人脸上的疑虑、矜持瞬间被极度的震惊和敬畏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