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是个头发稀疏、说话带着浓重口音的中年男人。
他正用粉笔在黑板上吱吱呀呀地画着复杂的滑轮组受力分析图,唾沫星子随着讲解激情四溅。
下午的阳光慵懒地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里粉笔灰在光柱中无声地悬浮、旋转
一切都沉闷得让人昏昏欲睡,曹子豪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百乐笔,目光随意地在教室里逡巡
前排几个学霸挺直腰板,目光炯炯,后排几个“觉主”已经小鸡啄米;更多的人则是眼神放空,神游天外。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教室后门上方那块小小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观察窗。
通常那里是空的,只有走廊透进来的、被模糊化的光线。但此刻,磨砂玻璃后面,似乎有影子在晃动。
不止一个
不是老师巡查时那种刻意放轻脚步的身影,也不是学生路过时好奇的一瞥。
那影子……很僵硬,也很……凝滞,像是几个人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挤在狭窄的走廊里,身体紧贴着玻璃,向内窥探的姿态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专注。
轮廓在磨砂玻璃的阻隔下模糊不清,但曹子豪莫名觉得,他们的姿态透着一股……非人的协调感,一种冰冷的审视,与这间被粉笔灰和少年汗味充斥的教室格格不入。
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他尾椎骨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假装认真看黑板上的滑轮,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定那块磨砂玻璃。
影子持续了大约五六秒,然后,如同被按下了删除键,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仿佛刚才的惊悸只是他盯着手机屏幕太久产生的幻觉……
是巡堂的教导主任?还是隔壁班走错地方的家伙?
曹子豪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但心底那点冰凉的异样感却顽固的粘附着,像衣服上擦不掉的一道顽固油渍。
讲台上,物理老师还在激情澎湃地讲解着动滑轮的省力原理
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此刻听在曹子豪耳中,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想看看周围是否有人也注意到了这诡异的瞬间。
目光掠过一排排课桌,无意间撞上了吴欣怡抬起的视线。
她似乎也刚从某个方向收回目光,眉头微蹙,脸上惯常的平静被一丝极淡的、类似困惑的裂痕打破。
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了沉浸在小说世界时的迷离雾气,反而透出一种清醒的、带着警觉的锐利,正投向教室后门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在沉闷的空气中短暂地交汇了一瞬,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表情的交换。
但曹子豪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与自己心中那片冰凉阴影高度重合的疑云。
窗外操场上跑步声、打球声,热闹的很。
教室里的滑轮组,在物理老师的粉笔下,依旧在无声地转动着,牵扯着看不见的力。
开学第三周的周一,教导主任那张总是板着的脸罕见地挤出一丝笑容,在升旗仪式后的例行讲话中宣布,有几位“特殊情况”的学生将转入初二年级。
消息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短暂的议论,又很快被课业和琐事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