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走在泥泞街道上,步伐沉重如负千钧。
他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母亲,抱着早已停止呼吸的婴儿,呆坐屋檐下,任雨水冲刷她空洞的眼眸。
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为半个发霉的馒头,与野狗在泥浆中疯狂撕咬,血污满身。
他更看到街道尽头,那座他亲手下旨兴建的“惠民医院”门口,排着数里长的等死长龙。
医院内,超负荷运转数月的年轻医生们,如疯子般与死神搏斗。
“下一个!”
“没救了!拖出去!”
“下一个!”
那绝望而麻木的咆哮,如重锤砸在赵乾心头,每一声都让他胸口一窒。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他缓缓转身,年轻的帝王之躯,竟有些佝偻,似被无形重担压垮。
如败军之将,他一步步挪回冰冷的马车,步伐沉重如拖着枷锁。
“回去吧。”
他声音疲惫,带着无尽的苍凉。
马车重新启动,地狱般的景象渐被抛在身后。
车厢内的死寂,终于被打破。
“柱子叔。”
赵乾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风中残烛,“朕错了,错得离谱。”
“朕以为自己是神,却亲手创造了地狱。”
“朕,不配当这个皇帝。”
一番话,充满帝王最致命的自我否定。
张柱子猛地睁眼,那朴实憨厚的目光中,没有丝毫安慰,只有营造之神面对失败作品的绝对理性。
“陛下,您没有错。”
他缓缓摇头,声音沉稳如山,“错的不是人,是图。”
“图?”
赵乾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然也。”
张柱子从怀中取出那卷被他盘得油光发亮的草图——当年为青石村规划的第一张村庄建设图纸。
“陛下,您看。”
他指着图上简单却井然有序的线条,缓缓道:“此乃村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