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坊,胡姬酒肆。
苏检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冒火。
他挣扎着坐起,发现自己躺在酒肆后院的杂物间里,身下是垫着干草竹床。
“醒了?”
门被推开,酒肆老板娘端着碗走进来。
她每走一步胸前抖个不停,风韵犹存的胡姬身材是真没得说。
“喝了吧,醒酒汤。”
苏检接过,一饮而尽。汤很苦,但他顾不上了。
“我…我怎么在这里?”
“你昨晚喝多了,大放厥词,把你那些朋友都吓跑了。”
老板娘在他身边坐下,自顾自地点起根雪茄。那是她的恩客所送,年产不足一千根。
由于雪茄出自公主府,流落到市面上每根都是天价。
浓郁的烟草味在小酒馆弥漫开来,苏检忍不住轻咳几下。
“最后还是酒保看不过去,把你挪到后院,免得你在前堂出丑。”
苏检脸一红,昨晚的片段记忆涌上心头,顿时觉得羞愧难当。
同时心底也暗暗害怕,万一真被御史或者礼部官员知晓,那他的仕途恐怕前功尽弃。
“多谢……”
老板娘吐出一口烟圈:“谢什么,开门做生意,总不能看着客人横死街头。”
说完瞥了苏检一眼,“不过小子听姐姐一句劝,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强。
长安城看着繁华太平,暗地里的漩涡,吞你这种小虾米连骨头都不剩。”
苏检沉默良久,忽然问:“老板娘在这平康坊多少年了?”
“十三年。”老板娘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从西域到长安,从舞姬到老板娘,见得多了。”
“那您觉得…我昨晚说的,可有一句错了?”
老板娘看着他,忽然笑了:“错?这世上的事,哪有什么绝对的对错。
你觉得朝廷不该接纳西域十国,可对那些国家的百姓来说,并入大唐真就是条活路。
你觉得魏驸马跋扈,可没有他与勋贵子弟镇着,边疆的骄兵悍将、世家豪强,不知会闹出多少乱子。”
她磕了磕烟袋:“读书人总喜欢论是非,可这世上多的是‘不得已’和‘没办法’。
小子若真想为这天下做点事,光会骂人可不够。”
苏检如遭雷击,呆坐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