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声,走过去问:“现在是什么时辰?到哪里了?”
“啊,回宪台,现在是亥时四刻,我们刚过淮安界。”
谭九鼎捋了捋发胀昏沉的额头。“你去吧,今晚我高低是睡不着了,我来值守吧。”
“这怕是于理不合。”邱启名赶忙摆手。
谭九鼎懒得与他掰扯,驱赶小鸡仔一样把人直接轰走了。
没一会儿,身后又来脚步声。水浪声响,他混淆了来人:“我不是说了今晚由我……哦,是你,还没睡?”
徐绮笑他。“睡饱了?”
男人叹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还不如不睡,像被人打了。”
“我似乎是说话时睡着了?都不记得你们何时离开的。”
徐绮笑笑没说话,站在了他身边,看了会儿运河夜景,但心思似乎并不在这里。
谭九鼎瞥了一眼便看透,问:“担心淮安的人?还是德州的人?”
“都没底。”徐绮在他面前也不需要掩饰,直言,“我们已经落下许多日程,现在这个时间,王程那狗贼怕是已经到东昌了吧?”
“潘集曾说他在那里会有人接应,万一我们追丢了怎么办?”
“哼,雁过留痕,只要他们走过,就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留下。”
“你倒是自信呐?”
谭九鼎听出她的揶揄,挑起了嘴角。“别的不说,寻迹找人,我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徐绮被他自鸣得意的神色逗笑,嗤了声:“但愿吧。不过我们在淮安留了个好大的烂摊子,梁雁该头疼了。如果有时间,真想亲自去撬开潘集的嘴,好好掏掏他肚子里的真话。”
“那是梁雁该做的事了。菩萨保佑吧,希望他不是个白吃俸禄的庸人。”
徐绮听他话里带刺,扭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两眼,问:“你和他究竟有什么矛盾?见面像吃了火药一样。”
谭九鼎一滞,摇头:“不知,兴许是他小时候看护过你,便真把自己当个长辈了,所以才看我不顺眼吧,毕竟我是要把你娶过门的。”
“谁要你娶啊?”徐绮秀眉高挑,耳根发热,幸而船灯橙黄,能遮住她脸上的颜色。
听得男人轻佻笑声阵阵,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哼了声:
“罢了,你不愿说就算了……”自知没趣,便转身要走。
可才刚转身,马船舵手突然吆喝一声,船身随之陡然一晃,险些把她晃了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