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阁老终究是走了。
在他离开的前一刻,李琼独自一人,将他送到了帅府门口。
没有仪仗没有欢送,只有两个心照不宣的对手,做最后的告别。
北风卷起张阁老的官袍,猎猎作响。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李将军,你好自为之。”张阁老的声音嘶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今日之局,乃是权宜之计,你要钱要粮要地盘,老夫都给你了,但你要记住,朝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我李琼从不指望朝廷的恩赐,也从不试探谁的忍耐。”李琼的回答平静无波。
“我只信我身后的十几万兄弟,和我手中的刀,阁老您也一路保重。”
他上前一步,替张阁老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动作轻柔,话语却冰冷。
“京城路远,人心险恶。您那些政敌,可都盼着您死在半路上呢。”
“您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不然,您那份留在镇北关的密奏,万一不小心流传出去,让您背上一个通敌叛国的千古骂名,那可就太冤了。”
张阁老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僵。
他深深地看了李琼一眼,那眼神里再无一丝一毫的轻视,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忌惮。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启动,消失在风雪之中。
赵勇走到李琼身边,看着远去的车队,低声问道:“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他回京之后反咬一口。”
“他不敢。”李琼看着手心,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张阁老衣领的触感。
“他那条老命,现在和我们绑在一起。我们要是成了反贼,他就是头号通敌的奸相。他比谁都希望我们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北境。”
“至少,在他扳倒所有政敌,或者找到能置我们于死地的办法之前,他会是我们最忠实的盟友。”
赵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只觉得和将军这种人打交道,实在是太费脑子了。
张阁老的离去,带走了镇北关最后一丝与朝廷之间的微妙联系。
取而代之的,是一场席卷全军的狂欢。
李琼没有食言。
他下令将运来的银两,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一箱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