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停。
他想看看,这满级的教学,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很好。那我们再往下说,身体的代偿机制。当身体里的酸太多了……”
话刚说了一半,周逸尘就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不是江小满表现出来的,而是在他脑海里,对她思维模式的一种预判。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如果自己按照常规思路,去讲肺脏和肾脏的协同作用,她的大脑会在“呼吸性”和“代谢性”这两个概念上打结。
她一定会问,为什么一个管喘气,一个管撒尿,能凑到一块去干活?
甚至不等江小满的眉头蹙起,周逸尘就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说法。
“你把咱们的身体,想象成一个产生垃圾的屋子。”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江小满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
“这些酸,就是屋子里的垃圾。”
“肺,就像这屋子的窗户。垃圾产生的臭气多了,就赶紧开窗通风,大口喘气,把二氧化碳这种‘气味垃圾’先排出去。这个法子见效快,但是治标不治本,地上的垃圾还在。”
这个比喻一出来,江小满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那肾脏呢?”她追问道。
“肾脏,就是那个戴着手套,拿着簸箕和扫帚,勤勤恳恳打扫卫生的保洁员。”
“他会把地上一堆一堆的垃圾,一点点扫干净,装进垃圾袋,然后通过尿液排出去。他干活慢,但是能从根上解决问题。”
这一下,江小满彻底懂了。
什么呼吸性代偿,什么代谢性代偿,这些能让医学生背上一个礼拜都还晕晕乎乎的概念,在这一刻,变成了开窗户和扫垃圾。
简单,直白,而且再也忘不掉。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通了电,那些原本孤立的知识点,被一根根清晰的逻辑线飞快地串联起来。
她甚至都不需要往本子上记了。
那支钢笔被她无意识地放在了桌上。
因为她脑子转动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写字的速度。
她开始反问。
“所以,糖尿病酮症酸中毒的病人,是因为‘垃圾’太多,‘保洁员’忙不过来了,身体只能拼命‘开窗户’,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又深又快的大喘气?”
周逸尘的嘴角,带上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完全正确,那种呼吸,就叫库斯莫呼吸。”
“那要是肺本身出了毛病,‘窗户’打不开了,那是不是就只能指望‘保洁员’加班加点地干,尿里排出的酸就会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