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日事你受惊了。”皇帝道:“医士还候在偏殿,你过去上药治伤,也换身衣裳。”
刘岐:“多谢父皇,儿臣自觉伤势不重,路上已大致包扎,回府自行处理即可。”
皇帝:“怎么,还怕朕这里的人会给你下毒不成?防备到朕头上来了?”
刘岐露出笑:“儿臣岂敢。父皇尚在养病,儿臣血气四溢,不免会有冲撞,便不给父皇添麻烦了。”
皇帝也嗤笑:“你少冲撞朕了?回京后,这已是第几回一身血气来见朕……”
说到后头,皇帝笑意渐收住,刘岐脸上笑意却不减反增,一边手撑地站起身,一边道:“父皇教训的极是,儿臣往后定当多加留意。”
皇帝看着全身上下就剩脸上这个笑容最干净的儿子,道:“想回去就回去罢,好好养着,不要误了秋狩,朕还等着你来伴驾。”
刘岐一笑施礼:“是,儿臣定不辱命。”
看着儿子一瘸一拐披着血衣离开,皇帝心绪万千,低低叹口气:“这小子,还是怨朕了……”
怨他包庇芮泽,罚得太轻。
有期望才会有埋怨……纵然聪明到理解并配合他这个父亲的做法,心里却也不可能不委屈。
而回想当年出事时,这小子尚是稚子,为他求过药刚归京,即目睹母兄舅父惨死,而在不久前,还与他用桃木剑过招的父皇连见他一面都不肯,即将他远远抛去了武陵。
时隔多年再回京,长安里遍地试探与杀机,明明也是皇帝的儿子,却动辄一身血气……
皇帝慢慢闭上眼,面前闪过今日事,心中已有明晰答案,若他这个皇帝死了,芮家必不可能容得下刘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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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他剪杀芮家,刘承又是否能够自立?还是说,他务必要做出另一个考虑,然而那同样会引发争议动乱……
皇帝靠着凭几,手指慢慢叩着案几,发出“嗒嗒”轻响。
郭食回到殿中,无声行礼,未敢搅扰闭目养神的皇帝,然而那似乎充满考量的叩几声钻进郭食脑子里,被无限放大,密集震耳,仿佛是随时要将他分尸的马蹄车轮。
“嗒嗒”马蹄车轮声驶出宫城范围,奔进大雨里。
两辆马车相隔不远,后方一辆坐着少微与大父,驱车的墨狸一手赶车,另只手拿着一颗黄澄澄的秋梨咬着,汁水淌进指缝里。
梨子是少微从建章宫里摘来给墨狸,建章宫多果林,果子常被拿来赏赐官员,带路的全瓦认为灵枢侯可以自取,因此小声提醒哪一片果子太阳晒得最足最甜。
少微伙同大父摘果喂狸,走得慢了几步,便叫乘辇而出的刘岐走在了前头,此刻马车也在前头。
察觉身后少主打起车帘钻拱而出,墨狸头也没回,扭让开身体,放少主出笼。
少微估算过距离速度,踏着车辕,纵身飞跃,掠向前方马车,从马车后门扑进车内。
她速度迅猛,像极不速之客,车内邓护大惊,霎时间拔刀,下一刻即被来人按住手腕,一股强横力气代他将刀压回鞘中。
这瞬间,邓护已将人看清,虽仍心惊,到底松口气,叉手行礼:“姜君。”
行礼罢,见姜君惊愕瞪圆眼睛,邓护倏忽又反应过来,转头见,上半身完全裸露的六殿下正稍显慌乱抱臂遮挡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