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儿扶着门框迈步进来,嘴里含着块冰糖,咕哝一声,左右瞧瞧,便舍了自家娘亲不要,小短腿倒腾两下,就往林思衡膝前一趴。
林思衡轻咳一声,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将巧儿抱起在怀里,与她说几句幼稚话,又从袖子里掏出个竹蜻蜓陪她玩儿。
凤姐儿探头再望了望,见巧儿后头没旁人跟着,便知这丫头必是睡醒了,自己摸到里头来,略微松了口气,隐晦得瞪了平儿一眼:
‘你是怎么安排的?怎的也不叫人看着!’
平儿方才一直把头埋着,只当自己不在,这会儿见凤姐儿瞪她,她才轻轻咬着嘴唇,也瞪还过去:
‘你还说我呢!亏得大姐儿还不记事,不然看你怎么说!’
凤姐儿一阵心虚,到底是没理,脸红的跟熟透的苹果似的,不再搭理平儿,扭过头来瞧自家闺女,见那两个玩的热闹,忍不住笑道:
“亏得你乐意陪她,这丫头如今对你,倒比我这当娘的还亲。”
林思衡略笑一声,“讥讽”道:
“原是你二奶奶事忙,怪得谁来?”
凤姐儿便又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林思衡又说了两句,答应了巧儿明儿得空再来瞧她,便不再多留,打道回府,心里头仍忍不住觉得好笑:
凤姐儿口中那个要上京的哥哥,八成便是那个叫做王仁的。
这蠢女人,旁的事情上倒精明,碰着自家人,却只管尽心尽力,人还未进京,已先替他考虑起前程来,也不瞧仔细,这是个何等样人品。
若按着原本的路数,这人着实不是个好东西,说是亲兄长,却半点不拿凤姐儿当妹妹看,实打实的忘仁无义之辈。
不顾凤姐儿平日里对他多有照顾,只因记恨着凤姐儿有一回不曾借他银子,待凤姐儿落了难,好不容易托着红玉,将巧儿托付给他照料。
实指望他带巧儿回金陵,可怜这丫头,竟被自己亲舅舅在路上就给卖进了妓馆里头。
巧儿那判词里头的“狠舅奸兄”,说的便是这等畜牲。
如今自然再不至于有这样的事情,便凭着巧丫头与自己的这般亲近,倘若这人不往自己跟前凑也罢了,自己原也没心里理会这么个小喽啰。
可若真到自己门下,到时候犯了军法,揭了他几层皮,却也不过是捎带手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