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愤然一句:
“总是民脂民膏,剥掠生民以奉养己身,盐商富裕,林大人和靖远伯在扬州一番辛苦,看来所得多半就是用在这伏波帮上了。
一路行来,所见百姓本多疾苦,似这等损公肥私之举,本官所不为也,也只可为一时之臂助罢了。”
冷子兴懵了一下,虽没弄明白贾雨村的意思,却也听出其有几分不虞,连忙诺诺应是。
如此就在船上等了大半个时辰,那自码头奔回去报信的差役将话带到,开封城里一半儿的官吏忙都骑马乘轿,打起仪仗来迎接。
从四品的京官,放在京里许是不算什么,但在这开封一地,却也足可摆一摆威风了。
到了码头近前,一众官员又恭恭敬敬的问请两番,雨村等了片刻,不见再有人来,情知其余人必是畏惧温忠敬官高,不敢得罪。
这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冷笑一声,便也叫人打起自己的官牌,下得舟船,一通寒暄亲热,各自欢笑,一同往开封城去。
沿途一路所见,多有民众或是拖家带口,或是孤身一人,沿途行走,却并不都往城里去,反倒大半都朝城外不远处另外一片营帐去了。
雨村不免稀奇,便问其故,开封尹讪讪答道:
“这。。。去年底遭了寒灾,百姓家中少有积蓄,生计艰难,便多有往如意斋的工坊去务工,好弄口饭吃的。
那工坊离着城池还有好些路,这片营帐便是如意斋用来暂时安置百姓之处,先在这里吃上一顿饱饭,等攒够了人数,便都一齐领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雨村微微颔首,他本就是穷苦出身,绝非非不通世情之人,寒灾一过,百姓家中便是有些积蓄,一冬下来也都吃尽了,况且先前又遭温忠敬盘剥两轮,便是能将此人拿下,收上去的银子,怕也是早都瓜分了,是再难还到百姓手里的。
虽已近春耕,可离着收成的日子却还远的很,百姓自然要寻条活路。
雨村也不打算为了这笔糊涂账,就将开封的官员上上下下全都给得罪一遍,反正已有温忠敬这个替罪羊在,到时候自然便都是他做的,自己只需等日后陛下降下旨意,抄没其家产便是了。
那时自己不但可以有一笔好处,若是处置得当,还可再赚一个“青天”之名,岂不是两全其美?
总不至于类似某个小儿辈,分明是摊上一件好差事,却不知进退,生生闹出好大的恶名来,以至于不但无功,反倒降爵受罚,实在可惜。
“就只在洛阳这一处?”
“那倒不是,似洛阳,南阳,几个州府大城附近听说都有的。”
贾雨村略一盘算,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指着路边队伍之中,一步履蹒跚,大腹便便,分明身怀六甲的妇人问道:
“难不成那妇人也是要去做工的?若是如此,这得有多少人?如意斋哪里有那许多粮食,竟能安置的下?”
洛阳尹瞅了一眼,摇了摇头,也显得颇为感慨:
“谁知道呢,听说是如意斋又要开一批分号,正缺人手呢,所以来者不拒,别说是这般有孕在身的年轻妇人,便是七八十岁的老者,四五岁的孩童,他们也肯要。
至于粮食,似是自海外夷国贩运而来,还是王家的船队帮着转运至此,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此举总是一件好事,不然这些没饭吃的百姓闹将起来,咱们可也头疼。他们既然愿意,那就叫他们去操这份心也无妨。”
这本就是官场上做事的道理,雨村也不以为意,缓缓颔首,将轿帘放下,再看一眼不远处绵延近半里的营帐,眼神里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