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步进去,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月光,见土炕上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摸上去冰凉刺骨。显然已许久无人歇息。
“离开很久了!”韩约的声音有些发紧。
周武凑上前摸了摸炕沿,沉声道:“被褥已凉透,至少走了一个时辰。今日该是啸风营值守藏兵房,中郎将是王宪。”
“不好!”韩约心头一凛,猛地转身便要往外走,“快!集结亲兵营,有变故!”
话音未落,忽闻帐外传来一声冷笑:“韩大将军好大的架子,刚到任没几日便要集结军队,是想拿我等开刀吗?”
韩约脚步一顿,只见藏兵房外火把通明,数千名白虎卫士兵手持长枪,围成了密不透风的圈子,个个虎视眈眈。
十二名身着银盔银甲的将领排众而出,为首一人面白无须,正是啸风营中郎将王宪。他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刀,刀鞘上镶嵌着七颗绿松石,正是万和宜早年所赠。
“你们要以下犯上?”韩约按紧佩刀,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身后亲兵立刻拔刀出鞘,死死护在韩约周围。
王宪向前迈了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韩将军,你算哪门子的‘上’?你在长安当你的金吾卫将军便罢了,何苦来我白虎卫指手画脚?这里的兵,可不是你那些养尊处优的京城公子兵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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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韩约怒喝一声,猛地抽出佩刀,刀光如练,“吾乃朝廷任命的白虎卫大将军,尔等竟敢抗命,莫非想谋逆?”
“谋逆?”王宪嗤笑一声,转头看向身侧的撼雷营中郎将李冠。
李冠身材魁梧,身高八尺有余,身披双重铠甲,声若雷霆:“韩将军这话可笑!如今朝堂上,长公主说大公主是反贼,大公主说长公主弑君,连先帝的子嗣都被屠戮殆尽,这等朝廷,也配谈‘法度’?”
他上前一步,铠甲碰撞发出“哐当”声响,“我白虎卫世守雁门,先帝赐下‘忠勇无双’的匾额,悬挂在关楼之上,可不是为了伺候你们这些长安来的蛀虫!”
韩约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抖,脸色骤变:“你们……你们想回长安?”
“正是如此!”王宪朗声道,抬手一挥,身后士兵齐齐举枪,“白虎守疆,忠勇无双!这不仅是匾额上的字,更是我等三万儿郎的誓言!如今京城动荡,正是我等拥立新君、拨乱反正之时!回长安,擒逆贼,这才是白虎卫该做的事!”
“疯了!你们都疯了!”韩约绝望地嘶吼,声音嘶哑,“雁门关是北疆第一关,你们若走了,耶律南仙必率辽军南下!瓦桥、益津、淤口三关将成孤城,大华的防线要退回偏头、宁武两关,到时候长安就暴露在辽军铁蹄之下,你们这是卖国!是千古罪人!”
“韩将军不必危言耸听。”王宪冷笑道,“杞国公已传密信,说两位公主的军队已在长安郊外接战,我等只需星夜南下,待她们两败俱伤,再一举平定叛乱,到时候再造乾坤之功,少不了我等封侯拜将的份!”
这般说着,他转头对身后士兵喝令,“把他们绑了,送上城头!就说韩约勾结辽军,里应外合,我军为保存实力,退守偏头关!”
数百名士兵一拥而上,韩约的亲兵虽奋力抵抗,却终究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按倒在地。
粗麻绳如蛇般缠绕在韩约身上,勒得他胸口发闷,几名士兵拖拽着他,向城头走去。韩约一路挣扎怒骂,声音却被淹没在士兵的呼喊声中。
十二名中郎将站在藏兵房外,目光灼灼地望着长安方向。
破虏营中郎将许永年眼尾上挑,神色阴鸷,咬牙道:“杨炯那小子,不过是靠着父亲是梁王,一年之内便从五品将军升成了镇南侯,我等在雁门拼杀数十年,却连个大将军的头衔都捞不到!这次回长安,定要将梁王府满门抄斩,出这口恶气!”
“老许说得是!”昭武营中郎将刘胖子拍着肚子,肥肉抖动,“我听说金花卫在西北吃的是牛羊,喝的是美酒,每月还多发两成军饷;麟嘉卫更是夸张,去年打下西夏,黄金论秤分,回来就提拔了四个将军!若不是梁王徇私,都是大华禁军卫,何以有这么大的差距?我等何至于在这雁门关喝西北风!”
王宪拔出佩刀,刀刃直指苍穹,怒吼道:“兄弟们!回长安,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白虎守疆,忠勇无双!”
“白虎守疆,忠勇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