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梅和宁视线渐渐模糊,身体也没了知觉。
“女儿呀!齐王都死了!如今京城就是个是非窝!崔穆清叫你回去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她清河崔氏凭什么跟魏王争?凭什么跟两位公主斗!你不许去!”
“爹!我是齐王侧妃,改不掉的!”
“什么侧妃正妃!你看过《女经》吗?学过《大礼》吗?我儿蛮夷,不懂礼数,爹不让你去!”
“爹~!咱们家受了皇恩!不能这样做,让人笑话不是!”
“笑话就笑话!爹不在乎了!”
“爹,你看我现在的官话是不是说得很好?”
“傻孩子,说得再好有什么用?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火光越来越近,正堂的梁木开始“噼啪”作响。
梅和宁的视线彻底模糊了,她仿佛听到了海浪的声音,闻到了沙滩上的咸腥味。
她张了张嘴,轻声唱了起来,声音渐弱渐无:“
不是爱富贵,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南山寺高塔,风铃叮当。
崔穆清正凭栏远眺,忽见家中火起,黑烟滚滚直冲天际,心下正自焦灼。又听得塔下喊杀声大作,垂首看时,但见数十黑衣蒙面人自四面蜂拥而至,与塔下守卫战作一团。
那些黑衣人俱是身手矫健之辈,刀光闪处,必见血光。守卫虽也是精挑细选的好手,却不想对方来的这般凶猛,一时竟被逼得节节败退。刀剑相击之声、惨呼之声、尸体倒地之声不绝于耳,在寂静夜中格外骇人。
崔穆清扶着栏杆,指节发白。眼见一个黑衣人格杀两名守卫后,竟被第三个守卫自后一刀劈中肩胛,却竟不回身,反手一刀捅进那守卫腹中,两人一同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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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以命换命的打法,显是存了必死之心而来。
塔内原本埋伏的二十余名高手此刻也都涌了出来。这些人多是崔氏暗中眷养的死士,平日扮作仆从,此刻却个个显出狰狞面目。
一个瘦小汉子使一对短戟,舞动如风,顷刻间便将三个黑衣人刺翻在地。另一个彪形大汉手持钢鞭,横扫竖劈,挨着的无不筋断骨折。
黑衣人虽伤亡惨重,却仍前仆后继。
忽然一个女子自暗处闪出,手中不知捧着何物,但见她连续点燃五个黑黝黝的铁球,竟不顾性命般直冲向塔门。
守卫见状急放箭,那女子身中三箭仍向前扑,随即一声巨响,塔门处砖石横飞,烟雾弥漫,五六个守卫登时被炸得血肉模糊。
烟雾未散,黑衣人已蜂拥而入。
那女子虽浑身是血,却第一个抢上楼梯,脚步声咚咚作响,在塔内回荡不绝。
崔穆清在顶层听得脚步声渐近,一颗心也随之怦怦直跳。她迅速自袖中抽出一柄镶宝石的匕首,一手紧握匕首,一手护住高高隆起的腹部,目光死死盯住楼梯口。
但见一个身影缓缓登上最后一级阶梯,来人一身青衣已被血染透,散乱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正是那本该已葬身鱼腹的王浅予。
崔穆清神色一愣,随即恢复如常,只冷笑道:“果然是你!我就知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