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被身旁老兵踹了屁股:“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是郦将军!”
郦琼笑骂着将空着的手虚虚一扬:“小猢狲们倒是精神!待下了职,都去醉仙楼吃酒,老子请客!”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有个络腮胡汉子挤眉弄眼道:“郦将军莫不是发了横财?听闻城南张寡妇前日里还打听您呢!”
另一人立刻接话:“怪道这般阔气,原是有佳人赠金!”
郦琼作势要踢,笑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是瞧你们守夜辛苦!”说着将酒坛略举了举,“且好生站着岗,回头有你们甜的!”
众人嘻嘻哈哈应了,目送他拎着酒坛登上城楼石阶。
才上得城头,便见原霸下营中朗将王重进歪坐在太师椅里,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黑色监门卫服制皱巴巴裹在身上,头盔搁在脚边,露出乱蓬蓬的发髻,哪还有当初那一人当关的凶悍模样。
郦琼悄步上前,突地伸脚一勾,那椅子“哐当”倒地,王重进猛惊跳起,左手按刀右掌前推,待看清来人,顿时笑骂:“作死的郦老三!半夜三更来触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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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抬脚便踹。
郦琼侧身避过,将一坛酒抛过去:“找你吃酒解闷!”
王重进接住酒坛,面上露出些为难:“今夜轮值,吃酒怕是不合规矩……”
话音未落,郦琼已拍开自家酒坛泥封,仰头灌了一大口:“少装相!当年打西夏时,谁怂恿老子一起去偷老乡家的杏花酿?躲在马厩里喝得烂醉,一同被打个半死的事都忘了?”
王重进老脸一红,嘟囔道:“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手却不由自主摸向酒坛封口。
待闻得烈香扑鼻,不禁叹道:“好家伙!烧刀子呀!”
二人倚着雉堞席地而坐。
郦琼举坛相邀:“且敬往日。”
王重进与他重重一碰,仰头猛灌。
酒液顺着胡须淌进衣领,王重进抹着嘴长叹:“当年在龙骧卫,这般烈酒都是论坛喝的!如今……”
说着狠狠捶了下城墙砖,“如今倒他娘的要守这鸟门!”
郦琼眯眼望着皇城内重重殿宇,轻声道:“记得陇右之战么?咱们领着三百人守那大镇关,喝的也是烧刀子。”
王重进眼睛倏地亮了:“怎不记得!那时你、我、老毛,并称陇右三虎!”他猛地又灌一口酒,声音渐亢,“先帝御赐的鎏金明光铠,太阳底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各军卫见着咱们的赤旗,哪个不自动让道?”
说着说着声气又萎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砖缝,“可现在……现在倒好,霸下营改隶监门卫,老子从一营中郎将变成从六品郎将,日日守着这破门!”
郦琼冷笑:“岂止是你?我负屃营归了兵部,整日对着军册头疼!刘傅的犼营更惨,直接拆作三处。”
他忽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道金花卫那帮孙子如今何等风光?在西夏吃香喝辣,官阶反倒比咱们高了一级半!”
王重进猛地砸了酒坛:“操他娘的李家姊妹!先帝才去多久,就把咱们这些老弟兄当破鞋甩!”残酒溅湿袍角,他却浑然不觉,只赤着眼睛喘粗气。
夜风卷着更梆声悠悠飘来,眼看就近子时。
郦琼忽道:“重进,你可还记得那日长安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