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控制的海盗船在海面上疯狂地打起旋来,船上幸存的海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徒劳地尖叫奔逃。
“再装填!自由轰击!一个不留!”杨炯的声音冷硬如铁,透过硝烟传来,不带丝毫怜悯。
后续的炮击如同狂风暴雨,密集地砸向那两艘尚在挣扎的海盗船。海面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破碎的船板、撕裂的帆布、残缺的肢体随着爆炸的气浪四处抛洒。
海水被血污染红,刺鼻的硝烟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方才还耀武扬威的海盗船,转眼间便成了漂浮的炼狱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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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被追得狼狈不堪的市舶司商船,早已吓得停了桨帆,如同受惊的鹌鹑般瑟缩在远处海面,船上人影呆立甲板,惶惶不安。
“靠过去!”杨炯放下千里镜,沉声下令。
将船庞大的身躯缓缓调整方向,犁开染血的海水,稳稳靠向那艘惊魂未定的商船。
搭板放下,商船上为首一人,在几名管事模样之人的簇拥下,战战兢兢登上镇海号宽大的甲板。
来人是个三十上下的美妇人,身着一袭质地精良却沾了烟尘的湖蓝色苏绸褙子,下配月白挑线裙子。她身量高挑,体态丰盈合度,行走间裙裾微动,自有一番沉稳气度。
只是此刻,女子发髻微松,几缕青丝垂落颊边,脸色苍白如雪,嘴唇紧抿,显然惊魂未定,但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深处,却竭力维持着镇定。
她走到杨炯面前丈许之地,盈盈拜倒,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却依旧清晰有力:“泉州市舶司提举司下,海商蒲氏徽岚,叩谢将军救命大恩!若非将军神威天降,小女子与满船伙计、朝廷贡物,今日必遭灭顶之灾!”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管事仆从也齐刷刷跪倒一片,口中称颂恩德。
“蒲徽岚?”杨炯目光在她身上微微一凝。
泉州蒲家,世代经营海贸,富甲一方,更是牢牢把持着市舶司的要职,乃东南海疆举足轻重的巨商。
他心中念头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只虚抬了抬手,“蒲掌柜请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分内之事。况乎尔等乃朝廷市舶司船只,岂容宵小在我大华海域猖獗?”
杨炯语气平淡,自有一股久居人上的威仪。目光扫过蒲徽岚身后那些惊惶未定的管事伙计,又掠过她衣襟上沾染的几点深色污渍,最后落回她强自镇定的脸上。
蒲徽岚依言起身,垂手肃立。她飞快地抬眼,再次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将军。
只见其赤色军服被海风吹得紧贴身上,勾勒出挺拔劲健的轮廓,腰间束着犀角玉带,悬着一柄乌木鞘长刀。他面容极为俊朗,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线紧抿,尤其那双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方才炮击时那杀伐决断的冲天煞气已然收敛,此刻只余沉静如渊,却自由富贵气度,更令人不敢逼视。
“敢问将军高姓大名?救命之恩如同再造,蒲家上下,必当结草衔环以报!”蒲徽岚再次躬身,言辞恳切。
杨炯尚未答话,侍立在他身后,如铁塔般魁伟的牛皋已按捺不住,带着不加掩饰的自豪:“嘿!你这女掌柜倒有几分眼力!我家侯爷,乃先帝亲封的镇南侯,节制江南诸路兵马!更是当今梁王世子!闻名天下之真将军也!”他声音洪亮,震得甲板上嗡嗡作响。
“镇南侯?!梁王世子?!”蒲徽岚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她霍然抬头,那双竭力维持平静的眸子瞬间掀起滔天巨浪,震惊、狂喜、难以置信……种种复杂情绪在其中剧烈翻腾、碰撞。
蒲徽岚红唇微张,竟一时失语,只怔怔地望着杨炯,仿佛要将他这身影深深烙入眼底。
京城妹妹那封辗转千里、字字泣血的家书内容,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过心头:“魏王殿下,刻薄寡恩,刚愎自用,无容人之雅量,争储之势,凶险莫测,若是依靠,必入深渊,致家族覆灭。”
福州路那些官员得了魏王授意,对父亲百般刁难,更将手伸向了蒲家世代经营、赖以为生的特许海贸航线。若非被逼无奈,她堂堂蒲家大小姐,何至于亲自押船,远赴南洋,去开辟那九死一生的香料航线?
而眼前这位镇南侯的妻子陆萱,正是短短两年间,以雷霆手段整肃江南船行,牢牢掌控长江黄金水道,逼得岭南虞氏俯首、荆州豪族变卖家产以求自保的传奇女子。
现如今,整个江南的商业版图,除了泉州、广南两处市舶司尚有些许独立,其余早已是梁王府治下之物。
一念及此,蒲徽岚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随即又猛地松开,血液奔涌,带来一阵近乎眩晕的灼热。
这哪里是救命恩人?这分明是绝境中突现的一线天光!是上天赐予蒲家,最后一次押注翻盘、摆脱倾覆之危的天赐良机。若再错过,蒲家必将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