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之鳞闻言,头皮一阵发麻,后颈的寒毛几乎都要竖起来。
他深深垂下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不敢接。
御榻上的圣德帝看着他这副鹌鹑模样,忽地发出一声嘶哑而冰冷的嗤笑,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
“呵……咳咳……汪卿,你不说话?是了,你怎么敢说话?”
圣德帝的声音低了下去,却像毒蛇一样钻进汪之鳞的耳朵里。
“满殿的朝臣,是不是都当朕病得连脑子都不清楚了,所以可以随意糊弄!”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寂静的暖阁里。
“别以为朕躺在病榻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朝堂上那出好戏,一个个跳出来,言之凿凿……何志成?还有后面那几个?他们是从何处得知消息?嗯?”
圣德帝猛地喘了几口粗气,眼中燃烧着被愚弄的怒火。
“我们派去青州、建州的探子,折了一批又一批,送回的消息支离破碎,核心机密一概不知!反倒是在这宁州朝堂之上,朕的肱股大臣们,对蛮军内部,对霍渊身边之事,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这些消息,若不是从蛮人那里得来,难道是他们自个儿飞过去亲眼所见不成?!”
“他们真以为朕看不出来?!这宁州行宫,这朝堂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蛮人的喉舌?!他骨力真是好手段!好算计!竟能把手伸得这么长!让这么多朕的‘好臣子’帮着他在金殿之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汪之鳞“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
圣德帝什么都清楚,他一直都知道!
或许刚才的吐血,惊怒,半是真性情,半只怕也是演给外面人看的!
“还有你!”圣德帝的矛头猛地调转,直指汪之鳞,“汪之鳞!你还在朕面前装什么忠心体国,装什么猝不及防!”
“你手里早就捏着骨力的亲笔信了!今日朝上这阵妖风,你不信你看不明白!这根本就是骨力递出信后,紧接着吹过来的东风!他要借我们的朝堂,帮他煽风点火!”
汪之鳞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圣德帝这番话,已是将今日朝堂的遮羞布彻底撕开,将其下的污秽与勾结暴露无遗。他感到皇帝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背上。
“臣……臣罪该万死!”汪之鳞以头抢地,声音干涩发颤,“臣……臣确实收到那信后,便觉此事蹊跷万分,今日朝会……臣……臣只是惊骇于消息泄露之快、传播之巧,绝非……绝非……”
“够了!”圣德帝厉声打断了汪之鳞的话,声音冰冷至极,“朕不想听这些虚的。汪之鳞,这里就你我二人,朕要你一句实话。关于这密信,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汪之鳞伏在地上,只觉得皇帝的视线如同两把冰冷的刀子,将他所有的伪装和侥幸都剥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