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浓郁,几乎化不开。
圣德帝半倚在软榻上,脸色比往日更加灰败。
汪之鳞垂手立在榻前,平日里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染上了一层阴霾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
殿内死寂,只有皇帝艰难的呼吸声和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良久,圣德帝才掀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落在汪之鳞身上,声音嘶哑得厉害,“之鳞……何事……让你……咳咳……如此神色?”
汪之鳞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将一份密报无声地呈到皇帝眼前。
那密报并非来自官方驿道,而是通过他秘密安插在青州和建州一带的暗线,用最快速度送回来的。
“陛下,”汪之鳞的声音低沉而艰涩,“建州……传来消息。霍渊……他……要成婚了。”
“成婚?”
圣德帝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爆出一丝骇人的精光,仿佛回光返照般,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内侍慌忙上前搀扶。
“他……咳咳咳……他竟敢?!朕的赐婚旨意都还没到……朕为他精挑细选的王妃……他……”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皇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转为骇人的青白。
他抓着内侍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汪之鳞脸上。
汪之鳞连忙躬身,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沉痛与无奈,“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啊!我们传旨的人都还在路上!霍渊……他抢先一步,就已在建州行宫准备筹备大婚,并公告天下,言明……言明他早已与一女子定下婚约,如今是补行婚礼!”
“早已定下婚约?!补行婚礼?!”
圣德帝猛地一挥手臂,打翻了榻边小几上的药碗,漆黑的药汁泼洒在名贵的地毯上,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般污浊不堪。
“荒谬!无耻!他霍渊何时定的婚约?朕为何不知?满朝文武为何不知?!他这是抗旨!是欺君!是根本没把朕、没把朝廷放在眼里!!咳咳咳咳……”
极致的愤怒引发了更猛烈的咳嗽,圣德帝整个人蜷缩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内侍手忙脚乱地替他拍背顺气,递上干净的帕子,那明黄的丝绢上瞬间又染上了刺目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