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您这是在……说笑吗?”
他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那双老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
“几天前,陛下的那份《罪己诏》,就已经不是在下棋了。”
卢颂的声音,无比的沙哑。
“那是……亲手将整个棋盘,都给掀了!”
“而外面那群蠢货,还在为余瑾‘失势’而弹冠相庆,还在做着“秋后算账”的美梦!”
他的脸上,满是懊悔与无奈。
“若是当时,他们能听老夫一句劝,立刻降价售粮,拿出家财,去迎合陛下那场拙劣的‘君民之宴’。虽是丢了银子,却能保住体面,保住这‘忠君’的名声。可现在……”
“我们,已经被陛下和余瑾联手,死死地,钉死在了‘国贼’的耻辱柱上。”
“这棋,还怎么下?”
卢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从喉咙里,挤出了最后两个字。
“……已是,死局了。”
……
闻泽静静地听完卢颂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眼前这盘早已分出胜负的残局,浑浊的老眼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杂着惊叹与忌惮的,复杂无比的光芒。
许久,他才缓缓地,伸出那只干瘦的手,开始一枚一枚地,收拾着棋盘上的残局。
闻泽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老夫在朝为官,四十余载,三起三落,也算是……见惯了风雨。”
“却从未见过……”
“……像余瑾这般的,怪物。”
他将最后一枚棋子,收入棋盒,发出“嗒”的一声轻响,仿佛为这场对话,也为他们这群旧勋贵的命运,下达了最终的判词。
“稳中带冲,静中有动。”
“以退为进,借力打力。”
“将圣意,民心,乃至我等百官的贪婪与恐惧,尽数……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子,非人力,可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