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之外,人潮汹涌。
从京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百姓,早已将这片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巨大广场,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那股由无数个体汇聚而成的气息,混杂着尘土与汗水的味道,在初春略显寒冷的空气中升腾,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
喧哗声,议论声,孩童的哭闹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嗡嗡作响。
就在这片鼎沸的喧嚣中,人群的后方,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让一让,都让一让……”
两个穿着寻常布衣的身影,正缓缓地,从那拥挤不堪的人群中,挤出一条通路。
起初,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可当前方的人,回头看到那张憔悴却又无比熟悉的面容时,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是……是余相爷!”
“天呐!余大人怎么也来了?!”
惊呼声,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一圈圈地扩散开去。
本该出现在东市施粮点的余瑾,此刻,竟也混在人群之中,来到了这午门之前。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落寞。跟在他身后的王安石,则是一脸的凝重与不解。
王安石的目光,越过无数攒动的人头,落在了远处那高高的午门城楼之下,那个身着素色冕服,身形单薄却又渊渟岳峙的年轻帝王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感与震撼,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凑到余瑾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大人……陛下他……这究竟是……”
王安石的脑子,已经彻底乱了。
眼前这位君王,与他记忆中那个杀伐决断、心思深沉的赵汝安,判若两人。
那份悲悯,那份肃然,那份甘愿与万民一同承担疾苦的姿态……这不像是一个帝王,反而更像是一个……殉道者。
他想不明白。
余瑾的到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了一瓢冷水。
“是余青天!”
“余大人来了!”
“余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原本还在观望的百姓们,在看到这面熟悉的“旗帜”后,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他们疯了一样地朝着余瑾的方向挤了过来,无数只手伸向他,仿佛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