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愤怒冲昏头脑,只知打砸抢烧,逞一时之快,那不叫复仇,那叫泄愤。那不是在伸张正义,那是暴行。”
“那与那些倾倒米粮取乐的勋贵,与那些用白面敷脸的妇人,与那些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的恶徒,又有何区别?”
“你们要做的,不是让自己也变成只知破坏的野兽。”
余瑾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茫然的脸。
“而是要,用你们的眼睛,用你们的嘴,用你们手中这足以让天下为之震动的力量,去选择一条,真正能够让他们万劫不复的,正确的路。”
这番话,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部分人头顶的血色迷雾。
但更多的,是不解。
孙敬才鼓起勇气,大声问道:“先生!何为……正确的路?如今这世道,除了用拳头,我们这些小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
百丈之外,那座高楼的雅间之内。
靖王赵汝辰,早已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窗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桃花眼,此刻却锐利如鹰,死死地锁着远处那个青色的身影,以及那片沸腾的人海。
他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窗棂,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清君侧……”
当这三个字从那山呼海啸的声浪中,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时,饶是他,后背也不由得窜起一股寒意。
太重了。
这三个字,太重了。
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一个臣子,也足以……挑战任何一位君王的底线。
他知道,此刻,皇兄的目光,一定也通过从龙密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里。
余瑾,就像一个走在钢丝上的舞者。
脚下,是万丈深渊。
他现在所掌控的这股力量,既是能助他一步登天的祥云,也是能将他焚烧得尸骨无存的烈焰。
进一步,是“权臣”,是“反贼”,是皇兄绝不能容忍的威胁。退一步,则前功尽弃,沦为笑柄。
这其中的分寸,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靖王屏住了呼吸。
他死死地盯着余瑾,他想看看,这个自己压上了全部身家的男人,这个自己那位皇兄无比倚重的“利刃”,在这生死一线间,究竟会如何落子。
……
东市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