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安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魏英没有起身。
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从怀中,无比郑重地,掏出了一份东西。
那是一份叠得整整齐齐,却已经起了毛边,甚至还沾染着些许泥土印记的……《京城风月报》。
“陛下,”魏英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今日一早,此物,传遍京城。”
赵汝安的目光落在那份报纸上,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然认得这个东西。
就是这份看似粗鄙不堪的小报,在不久之前,将一位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贺舟,轻而易举地,就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是余瑾的手段。
赵汝安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不等他发问,魏英已经将那份报纸上的内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板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出来。
从“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到安国公世子倾倒新米作乐,再到吏部王主事夫人以白面敷脸……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魏英每多说一句,赵汝安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当魏英复述完报纸上的所有内容后,整个紫宸殿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到了冰点。
年轻的帝王,面沉似水,一言不发。他那双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指节根根发白。
他不需要问,他知道,这上面写的,必然句句属实。
因为,这就是他治下的勋贵,他治下的京城!
魏英没有给他太多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他顿了顿,继续用那种毫无波澜的语调,汇报着第二件事。
“陛下,就在半个时辰前。”
“东市,余相施粮点。”
“有数千名百姓,自发聚集,高举此报,跪于余相面前,请其……为民做主。”
“随后,现场上万名领粮百姓,群情激愤,民怨……已然沸腾。”
魏英抬起头,迎着皇帝那冰冷得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平静地,说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句话。
“据臣安插在人群中的眼线回报,已有人,在高呼‘诛国贼,清君侧’之口号。”
“如今,那上万名百姓,正将余相奉若神明,视其为唯一之依靠。”
“只要……余相登高一呼。”
魏英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语,却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赵汝安的脑海中,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