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瑾进门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房间里,只有水汽蒸腾的“嘶嘶”声。
直到余瑾,将那杯白水,一饮而尽。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他抬起眼,看向贾诩,只说了四个字。
“雨,要下了。”
贾诩那双始终半阖着的眼睛,缓缓睁开,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锋般的光芒,却又在瞬间,敛去无踪。
他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风,已经起了。”
说完,他便站起身,对着余瑾,无声地行了一礼,然后,便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从始至终,两人之间,只有这一句对话。
但,这就够了。
那场足以动摇京城根基的大雨,就是贾诩在过去那段时间里,一手准备的,曾经将贺舟这位德高望重的当朝大儒,轻松拉下马的……
《京城风月报》。
……
与此同时。
京城南城,一处毫不起眼的印刷作坊内。
与外面街道的冷清不同,这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十几个精壮的汉子,赤着上身,在弥漫着墨香与纸臭的空气中,紧张地忙碌着。
巨大的印刷机,在他们的推动下,发出沉重而规律的“嘎吱”声。
一块块雕刻好的梨花木板,被飞快地涂上墨汁,覆上宣纸,然后,在巨大的压力下,将一个个黑色的方块字,烙印在纸张之上。
贾诩,就坐在作坊最深处,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上。
他大马金刀地坐着,一手端着一杯劣质的粗茶,一手,则轻轻地敲击着椅子的扶手。
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如同鹰隼一般,审视着眼前这忙碌的一切。
这里,才是他真正的战场。
一个又一个穿着短褐,作脚夫打扮的人,从作坊的侧门,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他们快步走到贾诩面前,躬身耳语,然后又迅速退下。
每一道消息,都代表着一份来自京城各个角落的,最新鲜的情报。
“大人,查清楚了。昨夜子时,云安侯府依旧歌舞升平,宴请平阳伯与安国公世子,光是助兴的西域舞姬,就叫了二十个。”
贾诩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末,没有说话。
另一个身影,紧接着闪了进来。
“大人,安国公世子昨夜与人打赌,为了听个响,亲手将三百斤上好的江南新米,尽数倒入府中荷花池旁的阴渠之中。当时,平阳伯与原城侯,皆在场抚掌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