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伯衡感到了某种被挑战的威胁,他望着演讲台上正享受着掌声的赫斯塔,目光不经意间与之交汇。
四目相对的瞬间,伯衡立刻露出一副笑容,并再次举起双手,为赫斯塔鼓掌。
田垄上的车也在这时发动,掉头朝行宫去了。
……
行宫内,吕其蓁坐在昨晚克拉尔与伯衡谈话的温室里,她木然地望着眼前绿植,整个人近乎仰卧地靠在椅子上。
司雷已经走了,临别前她再三询问吕其蓁需不需要回房躺一会儿,吕其蓁坚定地拒绝了,她非常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一个完全属于她自己的空间,仅此而已。
回房当然也很好,但面阴的卧室只会让她感到更加寂寞,哪里比得上此刻斜阳下的温室?当她栖身于茂盛的植物中间,她分明感到某种生机如同不可见的涓流,慢慢沁入她的身体。
她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任由思维散逸,无数的念头从她脑海中闪过,她一个也不抓取,因此她想着许多事,却又什么事都没有想。唯有在这样的状态中,吕其蓁才感到放松。
她的呼吸渐渐平缓,困意袭来,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忽然听见有男人在附近说话,这让她整个人突然打了个激灵,差点滚下躺椅。
但紧接着,就是一个年轻的女声,她的声音在颤抖,似乎在竭力让自己不要哭泣。
“听着,希我……我很感激……呃,很感激你的心意,”男人的声音在这时突然用力,并压低了声线,“但我已经结婚了!你明白吗?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天哪,我求你了,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
“您为什么不肯正视您的心意?”那女孩再次开口,声音里透着急切,“如果您真的爱您的妻子,为什么您从来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宴会——您不要否认!我早就在留心这件事了!您从来——没有——带您的妻子——出席过任何一次晚宴,不管是我们家的还是您和我爸爸共同的朋友那里。您的妻子就像一个幽灵,您把她挡在了您的社交生活之外,难道您从来没有思考过这是什么缘故?”
“那是因为我——”
“那是因为您不爱她!”
吕其蓁完全清醒了,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两腮像鱼一样鼓起,眼睛瞬间睁大——她的那一点困意早就被这惊人的谈话驱散了,窃听的尴尬让她五官拧紧,但紧接着,吕其蓁又瞬间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她脑袋一歪,假装自己已经睡死过去。
——除了继续待在原地,祈祷这两个故事主角不要发现自己,这还能怎么办啊!
“听着,听着……希娜!”
听到这个名字,吕其蓁感到自己整个人都颤了一下,她倒抽一口凉气,几乎要发出一声轻叫——所幸还是克制住了。
“我们之间绝不可能……不要闹得这么难看,你放——放手!万一被看见了——”
“老师,不……”
“你自己冷静一下。”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去,吕其蓁很听到一阵丧气的抽泣声,她悄无声息的侧过头,睁开一只眼睛瞄向声音的来处——
希娜正一个人跪在二楼台阶口的地毯上,掩面痛哭。
吕其蓁表情僵硬,迅速合上眼皮,仿佛无事发生。
妈呀,妈呀……吕其蓁在心底惊呼,她忽然觉得一阵头痛——这是老天在惩罚她吧,惩罚她胡思乱想,脑子总被些无聊的洪流席卷,惩罚她没有像克洛伊一样勇敢地留在现场,一个人逃走了!
吕其蓁惴惴不安地留心着希娜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希娜抽抽嗒嗒地下了楼,朝外头的花园去了。吕其蓁几乎立刻从躺椅上弹射了起来,快步朝楼梯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