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几分欣慰的同时,一股酸涩也跟着涌上心头。
纵使她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皇后,手执凤印,母仪天下。
但面对亲生骨肉时,也只是个普通母亲,如天底下万万妇人一样,见不得孩子受苦。
她还清晰记得,高明不足六岁,陛下便钦点当世鸿儒,陆德明与孔颖达两位先生,入府传授儒学经典。
八岁时被正式立为储君,朝堂上下一片赞誉,称他有‘早闻睿哲,幼观《诗》、《礼》’。
十一岁时,其师李纲脚疾不便,每逢早课,高明便亲自搀老师入府,风雨无阻。
贞观五年,李纲病逝,高明还亲自为他立碑撰文,哀痛不止。
十二岁开始帮陛下处理朝中诉讼事务,十三岁代父监国。。。可如今。。。
念及至此,皇后眼眶微微泛红,真的很想质问上苍,为何要如此苛待她的儿子。
让这个年仅十四,却又‘性聪敏,特敏惠,丰姿峻嶷,仁孝纯深’的好儿子,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遭受如此折磨!
可满心怜惜还未说出口,皇后的心情,就被自家好大儿弄得一团糟。
什么叫她为何在这儿,她堂堂皇后,想去哪里还需要向你禀告,真是本事大了,还敢质问母后!
或许是注意到母后脸色有些不善,眉头微蹙,凤目里泛起冷霜,李承乾心里咯噔一下。
前段时间,他秉承着李斯文的教诲,每天都雷打不动前去延思殿尽孝,自然摸透了母后的脾性。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稍作回忆,便想通了之前的失言,紧忙解释道:
“母后误会,儿臣的意思是。。。母后身体欠佳,不在京城静养,怎么突然起了雅兴,来汤峪做客?
这边山高路远的、条件简陋,儿臣是唯恐照顾不周,让母后受了委屈。”
听到好大儿一脸慌张又带着关切的解释,皇后心里不悦消散不少,脸色也缓和下来。
柔声道:“今日安定那小妮子突然进宫,说公主府已然落成,风景雅致。
最近天气也正好,适合秋游,不必担心勾起肺喘,本宫便起了外出散散心的兴致。”
来之前,李斯文曾几次劝言,腿疾手术尚未成功,请务须守口如瓶,以免太子先喜后悲,折损心神。
皇后同样深谙此理,人心虽有千钧力,却也如薄冰易折。
突逢厄难尚可咬牙奋起,可若反复打击,再坚韧的心志也难免崩塌,于是欣然颔首,瞒下了手术一事。